“什么?!师叔前世竟然是万杞良?”花千骨大是惊异,愣了半晌才回圜过来,又问道:“这万杞良与新婚妻子生生分离后,又客死他乡,是何等凄苦之事,师叔他……当真不易。师父,那师叔的第二世呢?”
白子画续道:“金童与玉女的第二世化身焦仲卿和刘兰芝。”
这也是花千骨于凡间的《乐府》中曾读到过的,只是彼时不知这竟笙萧默的前世,当下忍不住摇头叹道:“这玉帝也实在太狠了些,不过是相视一笑的罪过,怎的竟下如此狠手?!”
白子画摇了摇头,眼波流转,也不知想着什么,只悠悠道:“你不知其时天规之严,便是如此。当真是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自那以后的四世,金童与玉女都是凄凄惨惨,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世,本来两人原该魂魄归位、回返天庭的,不料却又出了岔子。”
“什么岔子?便是因为这岔子,玉女才魂飞魄散的么?”
白子画点了点头,黯然道:“当年我还未修成仙身时,曾随你师祖一道于九重天上赴宴,与那玉女曾有过一面之缘。若说起来,只怕她当年确是对金童有些情愫的,也不算是全然冤枉了她,只是这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那金童确是心思澄明之人。虽然玉帝罚得重了些,但原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这玉女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却不是玉帝能估量得到的。”
花千骨一贯对那玉帝有些不满,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挑眉道:“若没有玉帝这一罚,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他惯是如此,整日里以所谓的礼法条条框框来约禁他人,自己却背地里干些男盗…的事……”她承白子画教导,平日里虽然口无遮拦,但也知不该随意刻薄上人,此刻也不过说三分、留七分罢了。
白子画也知她的心思,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接着道:“金童与玉女到了第七世时,金童投胎做了梁山伯。”
花千骨惊讶十分,挺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问道:“那玉女便是祝英台了?不是说梁山伯死后,祝英台与他双双化蝶了吗?怎么玉女就魂飞魄散了呢?”
抚了抚她柔顺的发,白子画叹了一声,道:“那双双化蝶不过是凡人附会之说,其实原是另有隐情的。”
“隐情?什么隐情?”花千骨在仙界日子尚浅,所知甚少,最喜听这些陈年旧事,还是她这师父大人寻常话少,不想今日倒说了这许多,倒着实难得,由不得她不好奇十分。
为她理了理额间乱发,白子画才道:“梁山伯死后,金童反观这七世,终于自性清明,俗情断处法缘生,明达自心、明照自性,弃了凡心,开悟大道真理,重塑仙身,回返天庭。无奈那玉女凡心甚炽,虽历经七世,仍不悔前情,待魂魄归位时,见金童已了断尘缘、冷面冷心,终于心灰意懒,再无意于世,触柱而亡,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如此这般之事,玉帝也是见得多了,虽有震怒,但也并不以为异,只又于众仙中甄选了一位仙子来暂充玉女之职,便无下文了。不料那金童与玉女百年为友,虽对她无有男女之情,但也深以此事为憾,以为都是自己的过失,也无意再返仙班,便下凡投胎去了。待再现世时,便被你师祖收做了徒弟。”
不想笙箫默竟然还身负这般的前尘往事,花千骨听了,不禁大是唏嘘,半晌才道:“原来师叔也不过是个伤心人罢了。”
白子画却摇了摇头,道:“倘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如此方可六欲不生,三毒消灭。你师叔是历经七世,看尽了世态炎凉、百苦千愁,终于了断了情根。”
花千骨却不服气,又争道:“师父怎么知道师叔不是伤心太过,所以才心灰意冷了呢?!”
白子画不愿与她争执,只道:“看破,才可放下。我与你师叔相交了千年,知他最是通透之人。我们师兄弟三人,大师兄的执念在长留,为师的执念在…你,而你师叔却随遇而安,了无挂碍,或许,他才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中最像神仙的神仙吧。”
花千骨嫣然一笑,抱了他的手臂,腻声道:“当年我初遇师父时,以为您才是神仙中的神仙,不像如今也落入了我这个小女子的手中,焉知日后师叔不会动了凡心?”
白子画低叹一声,道:“数百年前与你初遇时,于这情爱份上,我与你师叔便有天差地别,我二人,一个从未入世,一个入世而悟道出世,高下立判。”
他话音刚落,花千骨已伸出白生生的滑腻藕臂来,勾住他的脖颈,一双凤目中fēng_liú媚态流转,直望进他眸中去,唇边更挂一抹嫣然笑意,勾魂摄魄地问道:“那师父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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