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啊。
李元轨咬一咬牙,摸了摸腰间刀柄,又四下摸索着捡起几颗大小合适的石子。现在身上有一套弓箭就好了。或许他可以先过去在暗中捅杀一个弓手,抢套弓箭来用。
“阿兄……”
十七妹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李元轨回头看妹妹一眼,黯淡的星月光芒下,小闺女鬓发蓬乱面无人色,更象从坟墓里飘出来的幽魂。
“别出声,躲好了,把自己裹紧,谁叫也别出来。”他单膝跪地嘱咐妹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坚定可靠,“我会回来找你。”
十二岁的小闺女只是瞪大眼睛盯着他,眼中全是恳求,好象要用目光把哥哥吞噬进去。她没有哭闹也没有抱着拉着不让他走,她似已很习惯亲人的离去,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阻止。
李元轨狠着心肠站起来,不敢再看妹妹,猫腰在一座座长满荒草的坟丘间隐蔽移动。他是冲着火把和狗叫的方向去的,却又不能笔直对准搜索者,而得兜个圈子,尽力把他们引向相反方向。
风比上半夜更大了些,呜呜呜刮过耳边,锋利如刀。十五岁的少年亲王在长草灌木间潜行,留意放轻脚步,将踩倒秸茎的细碎声响控制到最低。有几次他觉得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和擦蹭声,却看不到人影,最终断定那只是幻觉,或者在草丛间出没的狐狸野兔之类。
他只能集中全力对付尹阿獭那一帮阳世的恶人,如果真的还有阴冥恶鬼出没,那就听天由命罢了。他自问和妹妹都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无论拖到哪位判官面前受审,都无所谓。
十几支火把在宫人斜中央坟岗地带停留了好一阵,人声杂沓,不知被什么耽搁了,倒没继续向十七妹所在的地方逼近。李元轨绕到另一方向,悄悄接近那队人,发现队伍中除多了三四条猎犬外,也增加了人手,现在约有三十人在这片坟岗中搜索。
如果没有狗鼻子带路,三十人夜搜这么大的一片乱岗,还是明显不够的。李元轨一棵树后,盯着火光下趴地不断耸动鼻子的那几只细犬,估量自己手中的石块丢出去砸中狗脑袋,能不能将它们击毙——很困难。
如果有弓箭就好了。
他瞄住的那只大个头细犬突然抬起头,逆着风向在空中嗅一嗅,一对狗眼随即转瞪向李元轨所在树后,张开长嘴响亮地吠了一声。李元轨暗叫不妙,捏紧手中石子,向后抡臂,准备丢出去砸狗。
正在这时,他前方不远处突然也传来一串狗吠,激烈暴躁得多,好象是和人打上了。
搜索队本已都将注意力投向了李元轨所在的树后,那边一闹,又都迅速转头过去。尹阿獭的公鸭嗓在高声问“怎么回事”,声音未落,男子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
难道是杨信之和那队东宫卫士还没被完全打垮,也追进了宫人斜么……李元轨又惊又喜,放下握着石子的手,注视搜索队调转方向,举着火把奔向惨叫声传来处。等人走得差不多,他自己也爬起来悄悄跟上去。
呼叫声、打斗声一直在持续,至少有三五个人战成了一团。这倒在意料之中,但当一声明显属于女子的惊叫响起,李元轨不由得全身一震。
那女子又尖叫了一声。这回离得更近,李元轨心中略感安慰,这不是十七妹那尖细单薄的小闺女叫声,呼叫的女子应该年纪更大更成熟些,但……荒坟野地寒夜,为什么会有其他女子出现?
太阳穴猛地一撞,李元轨停步惊喘。前方传来的呼喝声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是太子妃……”
太子妃苏氏,骑了另一匹驾车的马,不知为什么没能跑出宫人斜,依然在这片坟岗间逗留。她的气味也沾附在马车上,而且她用那副车驾的次数更多、气味更浓厚,尹阿獭带来的细犬估计主要是追着她的气味到了这里……为什么苏妃还在宫人斜?难道她迷路了?
有一条浑身冰凉的长虫爬进李元轨的后背,沿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上蜿蜒攀升。搜索队近三十人举着火把在前方不远处缓慢聚拢,打斗和尖叫都已停止,他应该站起来努力看清更多情况的,却下意识地伏低趴到了地面上。
一声夜枭鸣啼,然后他听到了突然起来的风声。
不,不是风声。这声音他也很熟悉,他曾经多次陪同父亲太上皇和皇帝兄在禁苑围猎,当卫士们把一群群野兽赶进包围圈,密度大到皇帝认为合适了,一声令下,陪猎的皇亲贵胄千牛近卫振响弓弦,空中暴出一箭雨,包围圈中便会响起鹿狍野羊的哀叫惨嚎声……
正如当下他眼前那近三十人的搜索队发出的声音。
火焰如星雨。被黑暗中射出的箭雨突然袭击,这群举着火把、将自己照耀成着箭靶的大安宫内卫毫无招架之力,李元轨估计,第一轮齐射就把他们干掉了一半以上。侥幸逃过第一波箭的卫士纷纷抛掉火把,机灵点的翻身仆地装死,反应慢的还执着刀四顾找寻弓手位置,大声喝问“什么人”,随后,第二波箭雨飚至。
李元轨地上,默默倾听、估算,他觉得埋暗处射箭的概有十几个,不算很多,但位置卡了个半圆面,笼罩范围不小,最重要的是敌明我暗、出其不意的伏击,这样几乎箭无虚发。两轮齐射下来,尹阿獭带出来的大安宫卫士,不会剩几个完好未受伤的了。
这帮埋宫人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