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献之神情苦涩,歉意道:“小浩然,连累你也斩道了……”
陈清源怔了一下,笑道:“曹先生,无须如此,在这个末法纷乱的时代,我本就是要斩道,只不过,如今提前了一段时日罢了。”
曹献之苦笑着:“小浩然,你不斩道的话,是有机会走到最后那一步的。”
陈清源有些无奈:“曹先生,那是你有机会,你该知道,我这一生,无缘证道的。”
“哦,我忘记了,早在三千年前,小浩然就是至尊境了,也能看的清自身的那条光阴长河了。”
曹献之言语断断续续,闲扯着一些事情
一旁,同为人间至尊的陈清源,在轻声回应。
风轻轻吹起来,吹着两个同是黑白相间儒衫打扮的读书人。
一个六千岁,另一个三千岁。
随后。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在这样的妖魔横行的时代里,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人头顶上的日月,遮盖了所有人的光辉,也庇护了所有人。
最后。
曹献之直视远方,眼神深邃,缓缓开口道。
“小浩然,我的这局棋下完了,现在,人间交给你了,接下来的棋局,该是你当执棋者的时代了。”
“人间在你手里,我很放心。”
说完这些话,曹献之顿了一下,不再犹豫,动作轻而缓抚摸着肩上日月。
大风飞扬,黑白儒衫鼓荡,中年读书人缓缓开口道。
“我曹献之修道六千载,继承儒圣道统,不问天上鬼神,不求光阴长河中留下我的身影,不在九幽往生桥上落下最后的足迹。”
“只愿日月当空之下,天下大定。”
缓缓言语中,肩上日月渐次熄灭。
这道顶天立地的中年儒衫读书人,一手负后,一手伸入胸膛之中。
“哗~”
一幅锦绣画卷被取了出来。
社稷图!
“我以社稷图,窃阳命三年。”
“今日还于人间,望芸芸众生,幸!”
曹献之轻轻一抛,社稷图刹那间铺满了整个东荒上空,画卷上空,亿万里锦绣山河缓缓降临人间。
“哗~”
被打烂了的东荒大地,刹那间恢复原样。
这就是大圣兵,社稷图展现出来的一丝力量,即让大地换新颜,发挥出几如大圣亲临一般的无边伟力。
重造比之破坏,又是另一种层次的力量。
万丈虚空当中。
曹献之面露微笑,神色清淡,大圣兵社稷图离体的那一刻。
这具承载了人间六千年写意fēng_liú,和天下八分书生意气的儒衫身影。
开始一寸寸崩塌,烟消云散。
黑白大儒衫,消弭于天地间。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这一声醇厚的嗓音消失后。
一道明亮的流星,拖着尾焰划过荧荧夜空。
人间大地上,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这颗第二次坠落的璀璨星辰。
他们知道。
人世间,一位至尊,真正的陨落了。
……
东荒深处,至圣山圣地当中。
“哗!”
大圣兵,社稷图划出一道长长的光线,飞进其中一座古老的楼阁当中。
顿时,一个个黑白相间儒衫的年轻书生走了出来,十分惊讶。
“这是大圣兵,社稷图失而复得了。”
“至圣山,又有大圣兵镇守了!”
很多人欣喜若狂,遗失了近二十年的大圣之兵,终于再回稷下了。
突然。
半山腰一声钟鸣敲响,悲鸣之声响彻至圣山圣地。
“哗~”
一颗璀璨的流星自天际划过。
数位雪鬓霜鬟,年纪极大,已经走过数个时代的稷下学宫的夫子与祭酒们,走出书院,莫名泪流满面,匍匐跪倒在地面上。
“曹先生!”
山脚下,年轻的书生们,也是心中莫名一阵悸动。却依旧难以理解这些平素威严古板的夫子,今日为何如此失态,像是疯了一般。
这一代的年轻读书人,从来就不曾知晓,世上还有一个自诩人间最得意的读书人。
而今夜。
这个读书人,真的死去了。
……
已经恢复原貌的东荒大地上,无数不曾修道的凡间读书人手持书籍,纷纷走出院子,呆呆的看向天际。
一道下坠的流星,堪比太阳般明亮。
这一刻。
天下所有的凡间读书人,似乎统统心有所感,莫名悲伤,齐齐抬头望向夜空中那道流星。
“呜~”
他们手中书籍上的文字,全部发出一种微弱而又悲悯的细碎之声,犹如在哭泣。
这一天,人世间。
但凡有文字处,皆隐隐有悲鸣之声。
……
某个不知名的地域。
腕间系朱红色酒葫芦的清冷女子,瘫在地上,泣不成声。
……
三万里蜀地高空。
浩然天尊陈清源眼神深邃,伟岸的身影默然静立,久久无言。
骤然间,他弯腰拱手一拜虚空,朗声道。
“恭送曹先生!”
漆黑夜空中,天还未明。
但是,一个时代悄然过去了。
……
……
在死去的远古天庭,往上再往上的虚无之地中。
古老的补天藤蔓上,渗透出刺眼的血液。
“轰!轰!”
藤蔓乱舞,像是无数条怒龙犁过虚空,划拉出无数恐怖的裂缝。
“砰!”
一道青色的身影,在翻腾的藤蔓间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