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师在客厅里枯坐半个小时之后,才看见女主人手搭着扶梯一步步走下楼来,病恹恹的样子,像是精气神被生生吸走一半,剩下的只能维持个坐立行走。

张大师不免同情她:“徐小姐,没能说动你丈夫?”

徐玉以风中病柳的姿态下了楼,叹气的力气也省了:“大师再坐一会儿,才九点,时候还早。”

她歪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半闭着眼,像是在思索扭转的办法,又像是在积蓄刚刚失去的力气,准备再战一个回合。

张大师并没有半夜三更还赖在人家家里的习惯,勉强坐了几分钟起身要走。

“改日再来吧,小朋友不是在这附近上幼儿园吗?我远远的看一眼就够了。”

楼梯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大师还是近处看吧,看仔细些。”

金贵卿牵着三岁半的小金言,站在旋转楼梯中段,手一松,小金言蹦蹦跳跳的几步窜下楼,来到沙发跟前。

张大师很快就收起了尴尬,打量眼前的幼儿。

一双眼黑得像成熟的巨峰葡萄,润泽有光,小圆脸白白嫩嫩,小嘴唇不丰不薄,恰到好处。

若是在眉间点个朱砂,就是个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若是踏上一对风火轮,就是个天上下凡的小哪吒。

张大师不敢相信,这么个标致灵醒的孩子,从前竟是个又呆又傻的哑巴。

金言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爷爷好。”露出两排洁白的乳牙。

张大师笑容可掬:“小盆友好!”露出从不轻易示人的镶牙。

“听说爷爷要看我,我好看吗?”金言天真的问。

“好看好看,是个小福娃!”张大师不遗余力的表扬。他完全没有看出所谓的“深沉”“异常”以及“与年龄不符的诡异”。

“小盆友,陪爷爷说说话好不好?”

“好鸭!我给爷爷猜谜语吧?”

“好鸭!”张大师笑着点头。

金言屁股一撅,跳上沙发:“长长的,滑滑的,软软的,黏黏的,是什么东东?”

“呃……蛇?”

“不对不对,爸爸说是泥鳅哦!”

“好吧,是泥鳅。”

小金言兴致大发:“再来一个!白白哒,嫩嫩哒,软软哒,香香哒,是什么鸭?”

“那个……豆腐?”张大师搓着胡子,装出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金言奶声道:“不对不对!”伸出一根小手指,戳到自己的小鼻子上:“是我鸭!”

“哦嗬嗬嗬嗬…”张大师笑得东倒西歪,半仙的风度维持不住了。

站在楼梯中段的金贵卿也发出了响亮的笑声,此刻他不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而是一个慈祥又骄傲得意的爸爸。

只有坐在侧面沙发上的徐玉,从头到尾脸孔绷得死紧,此刻更是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沙发上那个卖萌的小孩,样子像个真正的玄学大师。

玄学大师笑得仰倒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就算把这一千万退了,也是不虚此行。

临走前把小金言抱在怀里,摸了又摸,夸了又夸,满意的辞出。

徐玉开着车送张大师去酒店。

张大师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神色惬意:“徐小姐,本地有什么景点可以一游?”

徐玉木着脸,平声答道:“没什么可游的,这是个经济开发城市,没什么历史底蕴。”

汽车行驶在郊区的小道上,窗外树影幽幽,星火点点,大大小小的湖泊在夜色里微光粼粼,扑进车窗的风清新湿润。

张大师赞叹道:“不错,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

徐玉可不这么觉得,她闭着嘴,专注的开车,心情一如窗外的夜空:乌云妨月,星斗无光。

快要入城的时候,汽车熄火了,油尽。

徐玉烦躁的拍打几下方向盘,打了个电话。

车里两人把车门打开透气,张大师下车转了几圈,走回来又夸起这地方的风水。

“天门开,地门接,东有青龙送财宝,西有白虎降福禄。三山连长龙,其势不尽,山顶平坦如案,必出富商巨豪。贵市这风水,可以再旺个百十年。”

徐玉靠在车边,仰头望向晦暗的天幕,懒洋洋的答道:“我们这里经济发展这么快,全赖改革开放的春风。”

张大师把她晦暗的脸色尽收眼底,微笑:“徐小姐既不信玄学,何必花钱来请我?对了,我回去就把这钱退还给你,不敢虚受。”

徐玉转头:“大师,这孩子不对劲,你没看出来吗?”

张大师如实说道:“灵气足,一脸福相,是个福慧双全的好孩子。”

徐玉牵动嘴唇,做了个笑的样子:“如果我说,他今晚这一出就是在表演,你信不信?”

“表演?”

“对,表演卖萌!”徐玉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个孩子站在楼梯上,手一松开他爸爸之后,接下来的那一连串动作言行。

蹦蹦跳跳,像只可爱的小白兔,奶声奶气,像个糖做的娃娃,简直就是个万人迷!

可他平常不这样啊!他平常明明是又深沉又老练的啊!

徐玉简直要抓狂了,她死死盯着那个突然变得活泼的孩子,偏偏什么也看不出来。当然了,连玄学大师这块老姜都被奶得晕头转向,她肉眼凡胎能看出来什么?

张大师确实不信,摇头道:“这孩子挺可爱。”

徐玉点上一支细长的烟,吐了几个烟圈,望向天空一层层浓厚的阴云。

“徐小姐,天上风景不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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