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山甫认为《易经》是深不可测的,穷毕生精力也未见得能吃透,他认为《周易》是关系人生祸福吉凶预言的天书,无限深奥,它是象数之作,也是社会lún_lǐ的义理之作。
是不是伏羲氏始画八卦的不知道了,但是易经能达到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从而得到某种启示,郭山甫是深信不疑的。
由八卦而到周文王演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实在是包容了阴阳六爻变化的极致,这也许是《周易》居五经之首的原因。
郭山甫给人推卦,只要别人报来准确应验的信儿,他会高兴得几天处于亢奋状态,而并不指着占卜来度日,更谈不上奢望发财了。
晚饭后,郭山甫照例做他的功课。
郭山甫正在看《易经》,老夫人进来,埋怨他不该让那个脏和尚睡在客厅里,打发他到西厢房和喂马的小子住在一起,就是高看他一眼了。
”郭山甫捻着胡须说:“你懂什么,“妇人之见。!时来运转时,这人非同小可呀。”
夫人坐下,问丈夫叫她来什么事?
郭山甫说日后这个和尚必大富大贵,他想把两个儿子托付给他,跟着他,也必能拜将封侯。
“你又做梦。”夫人不信,讥讽地说:“你没打算把宁莲也嫁给他呀?说不定将来当贵妃娘娘呢。”
郭山甫却一本正经地说:“夫人高见。正合我意,宁莲许配给他,荣华富贵是注定的。”
夫人火了:“你是不是疯了?我女儿可不是你随便打发去送礼的。”说罢转身往外就走,郭山甫叫也叫不回来,只得摇头,自言自语说她这女人见识浅,鼠目寸光。
郭宁莲带着另外的新闻进来了,也是关于那和尚的。
她说方才和二哥去偷看,那和尚在写字,她说可能在写心经,二哥说他在记豆腐账,谁施舍给他馊饭、泔水什么的。
郭山甫摇摇头,他认为不大会是写经,此人心不在佛祖,记流水账更荒唐了,断不可能。
郭宁莲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她说:“那会是写什么呢?看不出这个丑和尚还挺神秘。”
“那不是丑。”父亲纠正女儿说,那是相貌奇伟,自古奇人多奇貌。
郭宁莲撇撇嘴,不以为然。
“顽兵也自然而然地成了郭山甫夫人的关注对象。她带个丫环轻手轻脚来到门口,向里面张望。只见顽兵已脱了上衣,袒胸露腹地伏案写字,他的一只脚架在椅子上,右手飞快地写字,左手却在搓脚。这令人恶心的习惯令门外偷窥者大为失望。
夫人皱起眉头,转身就走。
迎面碰上郭山甫走来,郭山甫故意打诨地问:“你来相看姑爷了?我没说错吧?相貌奇伟,必有大福。”
夫人啐了一口:“你给我闭上嘴吧。这么个丑和尚,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写字还抠脚丫子!你让我女儿配他,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说罢气冲冲走了。
郭山甫又说了句:“妇人之见。”
对顽兵,郭兴、郭英兄弟俩怎么看呢?
当一轮金盘样的月亮升上中天时,哥儿俩照例在庭院里练武。
矮树冠上晾着顽兵的百衲衣,在月下闪着斑斓色彩。
郭兴和郭英战了几个回合,郭英停下来说:“爹今儿个说,让咱俩日后跟定这个和尚,你说可不可笑?”
郭兴说:“爹看不走眼的。反正又没有让咱们现在就跟他走。”
不远处,花坛旁的石桌旁,坐着郭山甫和顽兵,二人品着茶在谈天说地。
郭宁莲悄悄推开房门溜进书房,她一眼看到桌底下顽兵那个油渍斑斑的破布袋。她蹲下身,在布袋里掏着,找出了那个厚厚的本子。
她打开来,每一页纸上字迹大小不一,在她翻看的这一页上写着这样一行大字: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下面的小字写着,某年月日过颖州,百姓被官府逼交五年以后的赋税,索性造反……
又翻一页,大标题是:
官腐民反,江山动摇。
显然年轻的郭宁莲受到了强烈震撼,她神色凝重地往下翻,越翻越令她敬重,后来合上那本子,仰头沉思起来。
突然郭宁莲的母亲走了进来:“你这丫头在这儿发什么呆呀?”
郭宁莲说:“你吓了我一跳。”
见她手里拿着个本子在看,郭宁莲的母亲问她谁抄的?什么书?
女儿说是那个和尚的。
夫人露出不屑神气,一个胸无点墨、粗俗无比的和尚,能写个什么来?
这时父亲进来,问:“你们干什么呢?”
他走过去,从墙上取下一把剑,原来顽兵要演习剑法,他是替顽兵来拿剑。
女儿指指厚厚的本子问父亲,他写的这些东西,父亲可曾看过?
“这是什么?”郭山甫凑过来,女儿让他先看看这大字的题目。
郭山甫看了几眼便忘掉送剑的事了,坐下来从头翻阅。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拍着本子道:“我说什么来着?他不是凡夫俗子!”
夫人说:“写了些什么呀,值得你们父女俩都给他叫好?”
郭宁莲说,他走了很多地方,颖州、光州、固州,所到之处,他考察民情、民风、民怨,全记录下来了。她母亲不明白记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
郭山甫说:这和尚通过一路寻访,断言元朝这艘船已经烂了底、破了帮,四处漏水,就快沉了。他对黄岩人方国珍起事、颖州白莲教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