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飒先是一滞,接着晃晃悠悠荡过去,不顾一身白衣胜雪,席地而坐,问:“韦司空怎么知道寡人今日要来?”
“老臣并不确定,只是在拿到这茶叶时,想起陛下少时学习品茶的模样,故而叮嘱了徐管家一声。”
“哦。”秦飒见老司空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也规规矩矩喝着茶,三不五时朝湖里扔颗碎石子,吓吓里头的锦鲤。
“陛下昨日是在烟花巷抓到弘文的?”老司空冷不丁问了一句。
秦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算烟花巷,是在南风馆门口。”
“南风馆?”
“嗯,寡人同沈相去的,结果却在门口撞见了小爵爷与一位男子模样的大夫纠缠。寡人想着天色不早韦司空该担心了,便让暗卫送他回来。”秦飒恳切道。
“你胡说!”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韦弘文气冲冲闯进来,冲到秦飒跟前:“明明是你在南风馆狎玩小倌!”
“弘文,不得无礼!还不快拜见陛下!”老司空喝止住他,强逼他行完礼,又将他赶回房内,才转而向秦飒解释:“让陛下见笑了,老臣这孙儿早年一直在外游学,近几月才回来,没想到将礼数忘了个一干二净,老臣必要禁他十天半个月的足!”
秦飒不以为然地摆手:“不必动怒,十天半月倒不至于,寡人看他少年气盛未涉男女之事,所以才会对南风馆有所好奇。韦司空若是不觉寡人多事,寡人可亲自为小爵爷选妃。”
“老臣不敢,那便有劳陛下了。”
“好说好说。”呵,得罪寡人,寡人锱铢必较有仇必报是说着玩的么。
天色渐晚,两人再寒暄了几句,互相关切了身体状况,秦飒便要动身离开。
秦飒辞别了老司空,走出司空府大门,又听头上传来一句:“堂堂一国之君,整日沉迷美色不问朝政,祸国昏君!”
抬头一看,正是那位禁足的小爵爷攀在墙上,愤然瞪着她:“盈盈呢?给我!”
秦飒手指对面,正要回他,却见相国府门前立着一瘦削身影,颇有些眼熟。
韦弘文:“昏君,说话!装什么耳聋!”
秦飒直直望向对面的相国府,根本懒得理他:“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暗卫抱你走?”
旁边暗卫冒出了身,韦弘文略有瑟缩,又强直起身板,扔下一句“小爷等着看你被打下龙椅”才跑回府里。
李福贵小心翼翼问她:“陛下,您现在是去相府还是回宫?”
秦飒远远望一眼犹在门口的沈伐,甩袖走进马车:“回宫。”
马车静悄悄驶向朱雀街,在将将驶进宫门时,被人从里间叫停。
李福贵探头轻声问:“陛下?”
秦飒端坐于正中,面色波澜不兴:“去相府。”
夜半时分,相国府前。
秦飒背着手在相府的一方围墙下溜达,李福贵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李福贵:“陛下,咱们不进去吗?”
“寡人进去,你回马车等着。”秦飒上下打量那片围墙,唤了暗卫出来,用下巴示意围墙内参天的梧桐树:“以其为遮掩,送寡人入府,直入西厢房。”
暗卫几个起落便将秦飒送至西厢房门前,房内尚还留着灯。
秦飒挥手让暗卫隐去踪迹,悄声推开房门:“阿盈……”
薛盈恢复了女子打扮,着一身杏色襦裙正在桌前整理书籍药典。
秦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问:“阿盈,你怎么样,沈伐没欺负你吧?我找到法子带你进宫了。”薛盈欲言又止,秦飒一看她这模样,更是气极:“他对你动手动脚了?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说着微臣有疾,心里还指不定想着用什么招欺负你呢。也不省省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陛下,”薛盈望一眼门口,出声打断她:“沈大人待民女极好,并无任何越礼之处。”
“你不用劝我,我知道他现在只手遮天我动不了。老司空跟我说起他的亲事我还好奇,长得人模人样怎么会至今还未娶妻,说不准就是那方面有疾了。这么一说,倒是也没有欺君。”秦飒越说越来劲,拉着薛盈的手:“他找你号脉时,务必号号他是不是真有难言之疾……”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打断她:“承蒙陛下挂念,老臣身子骨堪堪受住,只是屡感风寒,故而斗胆向陛下借了薛大夫来府诊治。”
秦飒表情一僵,换上笑脸缓缓转身:“沈相,还没就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