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夜,热热闹闹吃过团圆饭后,就是守岁。
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侯府内灯火通明,老侯爷跟老夫人领着家中大大小小,一起聚在前院的大厅里,围坐着暖炉发红包。
晚辈们轮流上前给老侯爷老夫人磕头,不管年岁大小,都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压岁钱。
先是五房的爷们跟夫人,再是少爷小姐们。
作为嫡长子跟宗妇,慕容氏夫妻自然领到了最丰厚的压岁钱,原以为今年的第二又会是五房,却不想竟成了二房,安世延夫妻则与三房四房一样多。
老侯爷发红包,向来不是按嫡庶来分的,而是按儿子们一年的表现,是以即便四房也是嫡子,老侯爷也不会多给,只因四房向来表现平平。
当然,其中多少会有些偏颇,大家都晓得老侯爷偏爱五房,但安世延以往的表现也确实不错,是以大体来说,是公道的。
不过大家都没想到五房今年会“落榜”,众人在惊讶之余,又都觉得理所应当。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安世延的表现其实还是很好的,只是到了下半年,他就接连在朝上被参了几本,又做出了有损侯府颜面的事,即便老侯爷再疼他,心里也不由有了气,加上前些日子孟氏装病躲懒的事儿,种种叠加在一起,老侯爷能让五房与其他两房持平,就已是很宽容了。
对此。其余四房有人叹息,也有人幸灾乐祸。
毕竟老侯爷给的红包不仅仅是压岁,还代表了肯定和疼爱。意义是很重大的。
安世延神色一直是淡淡的,并不因得到的压岁比往年少而难过失落。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如此结果。
他辜负了父亲母亲的期望,让侯府蒙了羞,本就不敢再奢望太多,如今父亲母亲还愿意理会他,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是以他并不在意红包的大小多少。只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日后要发奋图强。
然而他不在意,孟氏却在意。
捏着比往年薄了几分的红包。孟氏脸上露出哀怨。
她倒不是在意钱的多少,而是觉得公公不如以往那般疼爱五房了。她对公公“莫名其妙”的冷漠很是不解,心里多少有些委屈。
好在老夫人向来一视同仁,给五个儿子媳妇的压岁都是一样的。今年也不例外,这让孟氏心里好受了一点点,总算婆婆还是念着五房的。
接着是府上的少爷小姐们给老侯爷老夫人磕头。
五房的嫡子嫡女后,才是各房的庶子庶女。
安若瑾四姐妹得到了不亚于自家哥哥的压岁,四人聚在一起得瑟了好一阵,直把自家哥哥气得牙痒痒,双方好是一阵唇枪舌战,闹的欢。
老侯爷跟老夫人也不阻止,乐呵呵看着孙子孙女们笑闹。
最后上来的是安文均与安若娴。两人规规矩矩地磕了头,说了吉祥话。
老侯爷对勤奋刻苦,孝顺有礼的安文均还是很满意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从小养在身边,感情淡了许多。至于安若娴,老侯爷却是有几分不满,即便从不过问后院的事,他也没少听说这个庶女“争宠”的事迹。
老侯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疼爱安若澜的。知晓安若娴抢了安若澜的宠爱,老侯爷自然看安若娴不顺眼。连带的,连不知轻重亲疏的孟氏也让老侯爷更不满。
再怎么满意的媳妇,那也是外人,比不上亲孙女。
是以在安若娴甜腻腻地说了一大堆吉祥话,等着老侯爷对她另眼相看的时候,老侯爷只是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意思意思地给了她一个薄薄的红包。
安若娴的笑脸差点当场碎掉。
轮到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也没有再一视同仁,疼爱的孙子孙女就多给点,不疼的,直接按规矩来。
再接着,就是五房的长辈给晚辈们压岁。
有安若瑾,安若珂跟安若妍三个“告状”小能手在,大房二房三房的长辈自然不可能对安若娴有好感,是以给的红包也很单薄,也就四夫人没有嫡女,又跟孟氏走得近,才高看她两眼,给了她一个份量不轻的,但也比安若瑾几个嫡女,以及四房的小姐少。
就连安世延,给安若娴的红包都是瘪塌塌的。
等到所有长辈都给了压岁,安若娴理所当然地成了所有人里得到压岁最少的,而安若澜跟她相反,是所有姐妹里压岁最多的,甚至超过好几个哥哥。
第一次如此直白地体会到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安若娴眼酸鼻子酸,心更酸。偏偏孟氏还无暇顾及她,她只能独自伤神。
压完岁,老侯爷跟老夫人坐了一阵后,就回房歇着去了,因着子时还要祭祖,两位老人家不先歇歇怕是熬不住。
于是便由长房的世子爷带着众人守岁。
守岁时也不拘着一定要待在火炉边,大多数时候,是长辈们围坐在火炉边闲聊,晚辈们则三三两两聚成一堆笑闹。
一群女孩子们在比过谁的压岁多后,就挨着头凑在一起讨论明儿拜年时要穿的新衣裳。
想起傍晚时夏荷送到她房里的那套衣裳,安若澜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替她准备的拜年的新衣,竟然跟安若娴今日所穿的衣裳,品质是一样的,在看到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夏荷局促愧疚的神色告诉她那不是误会。
一样的东西,拿出来的时间不同,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她不知是该庆幸母亲还记得她,还是该恼怒母亲将她与庶女放在同等的位置,或者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