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初春,草长莺飞,春光烂漫如同调皮的孩子,一路飞奔,山间湖上,皆是一派春景。便是那些府上后院也是一路一树绿,低头一丛红。
这日周清华正好接了崔锦绣的帖子,去崔家拜访,过去之后才发现崔锦绣这一次也就请了自己和王瑶禾。
周清华第一次来崔家,便问了一句是否要给崔夫人请安。崔锦绣倒是摇了摇头:“我娘刚喝了药睡下,我们就别打扰她了。”她微微笑了笑,柔软的就像是枝头那沾着露水、刚刚绽开的粉色花瓣儿,“你们别多想,她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王瑶禾还在孝中,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只有边角处绣了些暗色的花纹。她瘦了许多但站在那边依旧是温文端庄的模样,只是说话的时候没了往时的鲜活气质。只见王瑶禾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闲闲的问道:“怎么忽然想到要请我们过来?”
崔锦绣低头看了眼王瑶禾,温声道:“我性子软,从小到大就没几个好朋友。如今宁国公主远嫁,晴姐儿也正在备嫁,能聚一聚的也就我们三个,”她顿了顿,很是诚恳的样子,“我以往常觉得自家不好,请客不方便,便也就没请你们来。可是认真想想,既然是朋友,自然不该计较这些。”
周清华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王瑶禾却是故作惊喜的模样:“咦,你怎么忽然想通了?”
崔锦绣被她的样子逗的一乐,一张脸娇红的惹人怜爱,她低头揉着指头:“我二哥回来后就和我说了许多话。我想了想,他说得挺对的”
周清华终于忍不住了,乐道:“哎呀,崔二哥还真是日理万机,不仅要忙着练兵、应付朝事还得来和妹妹谈心”她扬了扬眉头,很是可惜的叹气道,“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哥哥呢?”
崔锦绣终于撑不住了,她笑弯了腰,伸手推了推周清华:“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先给你倒杯茶吧。”
她抬手倒了茶递给周清华,然后才转头去和王瑶禾说话:“瑶禾,你最近瘦了许多可是,哪里不舒服?”
王瑶禾正吹着茶,闻言面上的笑容一僵,她掩饰一般的抚了抚自己的发鬓,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低声道:“自从小叔继承了爵位,我大哥便每日的愁眉苦脸,见了天的往外跑。我娘本就心里难过,见他这般,就更是不好受。”她咬着唇,面上带了点愁色,声音听上去倒是依旧沉静如水,“现在,我每天都睡不着,既怕我娘身子不好又怕我哥那边会惹事”
周清华伸手抚了抚她消瘦的肩头,轻声安慰道:“你别多想。你大哥现在年纪还轻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等他日后得了差事,忙起来了,就没空想这些了。”顿了顿,她忽然拍了拍手,忽然异想天开道,“实在不行,等他出孝了,就让崔二哥给你哥哥在锦衣卫里面安排个职位,也算是锻炼锻炼。”
崔成远护送荆王入京的说法只能算是放在明面上掩人耳目的借口,内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暗暗嫉妒他下手快、早早和荆王搭上线。等到荆王被册封为太子后,因为手下没有可靠的武将便就立马将他调回京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算是暂时可以对宫中的安全放了一半的心。
崔锦绣在旁听了这话,虽然她一向都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活态度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柔声道:“我和我二哥说一声。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上次还见到大哥让他安排人呢。其实二哥他还挺好说话的。”
王瑶禾眼眶微红,握住了两人的手,轻轻道:“那就多谢了。我不太会说那些酸话,只一句,我都记在心上呢。”她的手握的有些紧,虽然有些冷但手心处却是一团滚热。
周清华也被她看得有些感伤,忍不住多劝了几句:“我瞧着你那叔叔和婶婶也不是什么好人,偏偏又有皇后撑腰。你们一家如今在他们眼皮底下生活,可千万得小心些,别起什么冲突。还有,你的婚事也得让你母亲早早寻起来,别到时候被你叔叔给利用了。”
王瑶禾被她的话逗得一笑,终于缓和了神色,眉目舒展:“知道了,周秀。瞧你这样子,怕是从晴姐儿那得了不少真传,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她擦了擦眼角,眉宇之间还是带了一分少时的灵动鲜活,仰着头道,“就算我不要脸,他们还要脸呢,做事总会有余地的。若真是惹急了我,我就一把火把国公府一起烧了,大家地府好作伴”
王瑶禾说完话,便拿眼瞧了瞧周清华。
周清华立刻识相的鼓掌捧场道:“果然好气魄,我倒是忘了您可是女中豪杰!”随即又小小声的道,“不过最好还是别放火,听说烧死的人看上去都挺难看的”
在座的几个人一时间都笑开了,发间簪子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各色的宝石翡翠都在日光里明亮华光,珠光摇动,仿佛花枝乱颤。只是笑过之后又平添了几分心酸,在座的里头:王瑶禾丧父、周清华失母、便是崔锦绣也只有一个长年缠绵病榻的母亲和不管事的父亲。各种艰难自然是不必再提。
崔锦绣用袖子掩唇笑过,然后才慢慢劝解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无趣的。咱们还是先用点点心吧。我这有宫里赏下来的新鲜水果,要不你们尝尝。”说到这,又瞥了眼周清华,“也不是媳东西,清华有个太子妃姐姐,再好的怕也是吃过的。”
因众人聊得兴起,过了一会儿,崔锦绣便让丫鬟端了一壶清甜的果酒来。都是小女孩儿,吃着醇厚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