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喋喋不休的反驳未来诸多不可能实现的天方夜谭, 而在上官婉儿看来此时的他就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他那一惊一乍又惴惴不安的模样, 简直可怜又可爱。
上官婉儿忍俊不禁地指了指天空中的月亮, 开口道:“在未来人不仅能坐铁皮盒子满街跑,还能坐铁皮盒子飞向月亮。在未来已经证明月亮里没有什么广寒宫,也没有什么嫦娥仙子。还有月亮根本就不亮,相反那里一片黑暗, 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
袁一反驳道:“你瞎扯!铁皮盒子和灯泡什么的, 反正我也活不成老妖怪没机会瞧见,随你怎么
瞎掰我也无从辩驳, 可月亮每晚都在我头顶待着, 明明瞧着亮闪闪的怎么可能会是黑暗一片呢?”
上官婉儿用现代科学解释道:“现在我们看到月亮的光, 其实是由太阳光折射生成,月球本身是无光的。”
袁一听得满脸问号:“晚上怎么会有太阳光?你就别鬼扯了。再听你这样扯下去,我快搞不清喝醉的那个人究竟是你, 还是我。”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也是。同一个上千年的老古董讲科学, 的确是对牛弹琴, 不说也罢!那么接下来, 我就说些你能听懂的事。”
袁一耸了耸肩:“好, 说吧!”
上官婉儿继续道:“其实, 倘若你想做奇货可居的政治买卖,不用去战国邯郸那么多远的地方……”
袁一插话道:“战国距今可是有数百年,别说得好像我乐意去就能去似的。”
上官婉儿喝道:“别打岔,听我说!”
袁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官婉儿方才继续道:“”眼下不用我说,你也能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廷,实则波涛暗涌。天地翻覆之变近在眼前。”
见一贯谨小慎微的竟敢如此直言不讳,袁一惊的愣了片刻,皱了皱眉道:“我怎么听出了几分大逆不道的味道,你可不能仗着自己喝醉了,就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胡言乱语一股脑的全都吐出来。”
上官婉儿蹙着眉像是很认真的想了想:“可以吗?我真可以这样吗?”
他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可以。不过仅限于今晚,还有不能再向除我以外的人提起。”
“除你以外?为什么?你很牢靠吗?”上官婉儿用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
袁一也露出真诚的微笑:“对,我很牢靠!一直以来其实我都知道,你对任何人都会权衡利弊,可唯独对我是不会这样。同样,我也绝不能辜负你的信耐。”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语着实动听,还是他的神情太过真挚,这一刻上官婉儿也难以辨明究竟是在何种缘由的作用下,心间忽然涌起阵阵暖流,她想要说些什么以表回应,可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因而她索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露出仿佛能沁入心扉的梨涡浅笑,微微的向袁一颔首,而与之对视的袁一也微笑着点点头以示回应。
在四目相接的刹那间,一些缠绕在上官婉儿心间经年都难以散去的回忆,又忽然无比清晰的在她眼前闪过。
她一直知道人与人之间其实存在一条隐形的界线,可以无限接近那条界线可千万不能跨过去,不然得到后果必然是这段关系的彻底奔溃,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心潮起伏之后,她慌忙移开视线,尽可能从容平静道:“扯远了,我们还继续正题吧!陛下迟迟没有立储君,又在李氏一族日渐式微,而武家势力却日渐坐大之际,接回庐陵王就是为了制衡武家,防止天地倾覆之变。”
见上官婉儿亲口言明则天皇帝这步权衡的妙招,袁一并没有急着发表观点,而是沉默不语的思考了片刻,方才道:“在我看来,要是陛下能够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并且能够在危机尚未萌芽之时就防微杜渐,那么为何又如此宠信二张兄弟?以至于在朝廷上下都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政治风向。只有把二张兄弟的马屁给拍顺了才能蒙受皇恩浩荡,就连权倾朝野的武三思,甚至太平公主也不能免俗。”
面对他言语间表现的愤慨和无奈,上官婉儿只是微微一笑道:“你这夹枪带棒的不就是再说陛下老糊涂了,致使奸佞当道祸乱朝纲吗?”
见上官婉儿将一口口黑锅往自己身上扣,他吓得连连摆手撇清关系道:“喂,喂!你能不能留点口,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都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上官婉儿摆出一副严刑逼供的架势,用严厉眼神盯着他,拷问道:“你嘴上没说,难道心里就没这么想过?”
他心虚不已:“没有,真没有。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是不是要把我吓哭,你才肯善罢甘休?”
上官婉儿笑了笑,继续之前的正题:“陛下并没有老糊涂,她这样做只是想让你们觉得她老糊涂了。”
他听得一头雾水:“我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上官婉儿解释道:“不可否认随着陛下的年事已高,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就算有心她也不可能再像盛年那般对朝廷要务事必躬亲,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将从前牢牢掌握在手中的一大部分权利分发下,这样才能保证整个繁盛且庞大的帝国一如既往的正常运转。”
“对国家百姓而言这是好事,可对陛下而言却是坏事。因为权利的下放会被向来嗅觉灵敏的云端之士看做一个帝位交迭的风口,他们会将手握的权利当作筹谋用以押注站队,为自己赢来一个永保富贵好枝头。知道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