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平本来就是一个软弱的人,人家认错了,也不好再责怪。两个外乡人都听说了,可想整个苏州的闲言碎语。叙了叙,同是天涯沦落人,又只是一个参军,不是司马长史,官职多尊贵,一会儿熟悉起来,坐下来一边吃酒一边攀谈。才知道这两个人一个叫双小乙,一个叫刘德子,是陈州人。北方呆得少,也听不出北方口音的区别。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渐渐喝高了一些,言语就有些对李明不敬了。刘德子与双小乙背着梅子平挤了一个眼色,刘德子说道:“梅参军,我们是平民百姓,想报仇很难。可是你是司法参军,想报这个耻辱还不容易?”
“刘德子,你不懂,曹王不是一般宗室弟子,他地位尊贵,这个耻辱没有办法报了。”
“此言错矣,他就是一个曹王,难道还有当年许敬宗尊贵?”
梅子平酒一下子惊醒,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倒底是什么人?”
“梅参军,我们是什么人你不要管,但我们家使君允诺替阁下将这个耻辱报回。这是我们家使君给你的信。”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是狄仁杰写给梅子平的,但也不能直接找上门,要摸清梅子平的实际想法,于是有了先前的一出戏。信上条件很简单,无论以前他犯下什么过错,狄仁杰前来苏州时,都可以替他隐饰,只要想办法保护好梁金柱性命。又隐隐地在信中含蓄写了一件事,皇上既然授予他此职,可见皇上的愤怒,这一次苏州整个官场有可能彻底清洗。
这个不是威胁的,狄仁杰主要是查这件案子,可他身上的官职,也可以让他查问苏州官场的情况。即使没有牵连进梁金柱一案,也能也有资格找到把柄。而且也好理解,太子为了梁金柱居然将两渠停工,苏州官员也许没有参预,可这种默视,也让太子不满。作为太子的首要幕僚,狄仁杰既然到了苏州,也肯定顺带着整理一下苏州的官场。
要求不高,苏州的刑狱正是梅子平掌管的。当然,他没有断案权,可是能在关健时拖一拖。
梅子平想了一下,道:“那么最后朝廷会怎么样处曹王。”
“这个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但两位圣上此次大怒……”双小乙又含蓄地说了一句。话外之音梅子平明白的,又想了一下说道:“我答应了。”
这是此案最关健的一步!
……
天就黑了下来,京城中李威还在与裴行俭交谈。
裴行俭转移了一个话题,说道:“殿下,若臣没有猜错,殿下将两渠停下来,真正原因是丹水渠施工不便?”
“正是,”也许能瞒过许多人,但少数人瞒不过去的。
裴行俭呵呵一乐,这个弯子他绕了很久才想清楚。又说道:“而且神门河施工也不宜,臣又看了一下地图,当然,神门河越宽广越好,可是神门岛面积小,拘束了新河的宽度。工程量不急。于其在神门岛上柘宽,不如在鬼门岛上将河流开宽一些。水流之处不仅是三门,经过鬼门半岛阻挡,三门河水会合一处,下游百步之内才是水最急的地方,因此鬼门半岛新河才是重点。所以殿下才顺便将神门河工程在腊月到来之即停掉?”
“是。”
裴行俭又呵呵一乐,说开了不稀奇,但当时确实将朝中所有大臣惊得目瞪口呆。再次将话锋一转,道:“臣自幼失去了父兄,承蒙朝廷垂爱,大力载培,臣一直感谢不尽。”
裴行俭的父亲与大哥皆有名气,可是隋朝的官员,帮助过瓦岗军,没有帮助过唐朝。但作为名门遗孤,唐朝一直在照顾与培养,先是以荫生进入弘文馆,这可不容易的。李威对徐俪的许诺,也不过让徐坚进入国子监,弘文馆还是不敢答应。这样一步步走上仕途。从某种意义上,他第一感谢的是李世民,不但培养,还替他报了家门之仇,第二是李渊。
但将这句话说出来,不是提及过去的事,有更深的意思,朝廷对我有恩,所以我对朝廷尽忠。这个尽忠的是唐朝,不是李治,所以看到那个对唐朝有利,我就支持谁。会是支持谁?裴行俭不可能抱着李威大腿说:“殿下,我以后效忠你了。”
是朝廷的重臣,又是名门之后,话点到此,什么都点明。
李威感谢地说:“孤谢过了。”
“不用谢,臣不是帮助你,是尽忠朝廷。”
“是,”李威无可奈何。这何必区分得那么清楚?
裴行俭忽然将话锋再次一转,问道:“殿下,若有机会,殿下将来愿意做守成之主,还是雄主?”
这反复地绕,李威越发糊涂,慎重地问道:“何谓守成之主,何谓雄主?”
“守成之主,就是祖辈打下了江山,认真处理国事,仁爱、节俭、谦虚、勤奋、知人善用、纳谏如流,而且处政不死板,学会因时制宜地变通。”
“……”李威抹了一把汗,嚅嚅道:“裴侍郎,就是这样的人君,恐怕也不多吧?”
“有,上古两汉皆有,东晋南北朝也有几个人主勉强算得上,自秦以后,做得最好的是汉文景宣三帝,陛下也可……”有些迟疑,因为皇上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差,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那么雄主呢?”
“雄主很少了,不但兼有守成之主的资质,而且在乱世能混一宇宙,一统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