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听了再次流出了冷汗。
圣旨中斥责就只有这一句,然而这一句足够了。
听完了圣旨,他低声答道:“儿臣遵领皇后懿旨。”
又转过身来,对碧儿道:“去拿三百匹绢来,谢过内侍传旨。”
想不出来其他的好办法,其实做皇太子也是不错的,天下之大,老子第二。为什么非要做皇帝?但他这个现代人的想法,谁个相信?但不管怎么样,得修复与武则天的关系。
武则天虽然因为自己所逼,答应了义阳宣城两位公主下嫁,但心中甚是不平,因此用了这句斥问。天下那么多事务没有管好,你怎么有心思来管宫中的宫闱之事!
暗暗揭露了她的不满,以及对不理解她一片苦心的失望。至少如果听任萧淑妃发展,皇太子的位置,李弘是休想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所以在懿旨用极其婉转的词语表达。
如果抛去以后的历史,武则天争来争去,最大的好处,并不是她自己,而正是李弘。然而两位公主呆在宫没有出嫁,当真没有人知道?怎么可能!她们是李治的亲生女儿,李治又有多少女儿?没有一个人敢说,却没有想到最后让李弘提了出来,还是如此直接了当地上书。
李威心里叹息,如果换作了自己,即使提,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这个李弘…………
传这道懿旨的太监,无疑非得是武则天的亲信。
三百匹绢,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出自东宫的绢,又是赏赐给武则天身边的亲信,都是上等生绢,每匹市价接近七百文,大约两百多缗钱,正常年份一缗钱能买到五六十斗米,当然物价也不能按照米价计算,但一缗钱实际价值与五百元人民币相当。
“皇太子的好意,奴婢不敢受,皇太子还是好自为之吧。”
太监说话时,语气十分嘲讽。这件事说好,是李弘仁爱。说不好,是卖母亲的浓恩谋名。为了名声,将母亲往泥坑里踩了。
李弘心中很是焦急,能让天下人惦念,不能让自己这个便宜母亲惦念。仁爱,还是等自己将来将皇帝位置坐稳了再说。想了想,说道:“那么,可不可以麻烦内侍带一封信给皇后。”
“请。”
李弘拿起了笑,在黄麻纸上写道:“母后大人所言极是,儿臣年幼,少不更事,望母恕罪。
时二月,旱情焦急,偶有春雨,儿臣闻喜,出外祈之。奈雨霏息,儿臣淋雨昏之。遥千里之外,春暖花开景明,然初春乍暖还寒季节。父皇体羸,母后亦辅国事操劳。又为儿臣牵挂,儿臣愧疚不安。
无以为孝,令尚衣局制春衣数件,寄于父皇母后,保重龙体安康。父皇母后安,儿臣伏惟心安。前日见襁褓一件,忽思十月怀胎之苦楚,作诗一首,献于皇后。娘怀儿一个月,不知不觉。娘怀儿二个月,才知其情。娘怀儿三个月,饮食无味。娘怀儿四个月,四肢无力。娘怀儿五个月,头晕目眩,。娘怀儿六个月,提心吊胆。娘怀儿七个月,身重如山。娘怀儿八个月,不敢笑言。娘怀儿九个月,寸步难前。娘怀儿十个月,才离娘怀。”
“这是什么诗?”碧儿惊奇地问道。
李治为了不让东宫重蹈当年李承乾李泰之覆辙,八岁时就让李弘单独搬进东宫,请名臣大儒教导。李弘也很争气,读书勤奋,以至缺少活动,得了肺瘵。
但他的文才确实很好的,断然不会写出如此粗鄙的诗作。
“难道不好吗?”李威问道。诗作粗鄙,可是情真意切。对于现在的武则天不是要文章多华丽,是要李弘温暖她失望的心。文章再华丽,难道能超过曹植?
果然太监看到后,笔mī_mī地说道:“太子这封信写得很好哪。不过太子,你难道忘记了一件事,东宫之中有三名八品掌缝带着若干宫女,专门为东宫制衣,尚衣局却是皇宫编制。”
很有水平的说话。
李威还真不知道,谎言被揭破,李威尴尬地一笑,道:“这位内侍,这一次孤烧得很重,大约得了失魂症,病后醒来,许多事儿怎么想,却想不起来。”
“失魂症?”
“不过殿下已经恢复很多,”碧儿紧张地插嘴说道。
“没有事,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其实未必是坏事,至少孤的字写得比以前更好了。”
李弘外柔内刚,字如其人,看过不少李弘书写的字,字迹刚劲有力,但少了生动变化妙趣。自己写的时候也刻意摸仿了李弘的字迹,没有成功。倒是自己自小就练了颜体,书法勉强能拿得出的。可没有想到他的手是李弘苦练了十几年书法的手,加上他对书法的理解,两者一结合,居然比他本人写得好得多,也比李弘的书法多了许多生趣,隐隐写出了颜体的真味!
其实书法对于李弘来说,只能算是小道,这个时代好象也没有用字迹辨别一个人的说法。当务之急,是他与武则天的关系变化。因此都没有太在意,倒是这封信,让太监看到一份转机,因此才善意提醒。至于失魂症又如何?自己向武则天低头,才是这个太监关注的。
李威又道:“碧儿,你难道没有听到内侍的话?”
碧儿知趣,立即下去,找内宫的掌缝。
看到了转机,这个太监也识趣了,坐了下来,呷着茶,说道:“不过殿下这个字,让奴婢隐隐地感到了横绝千古。”
颜体还没有出现。不是这时候书法不好,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三位大家名震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