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些人离自己远远的,生病到现在,连传说中的三个弟弟孀与一个妹妹都不来看望。以前还以为是李弘故作清高。
得了肺结核,试问在这个年代里,那个人愿意靠近?
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一道道雨雾弥漫,东宫的景物在腾起的雾霭里,越来越不真切。风也大了起来,纵然李威坦慢的性格,却没由来的一阵寒意,打了一个哆嗦。
“太子殿下,其实也不要紧的,皇宫里那么多高明的医师,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还不是安然无事?”碧儿紧张地拉着李威的手说道。
“孤,孤不会担心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李威说道。
老子连穿越这件狗血的事,都遇到了,况且小小的肺结核。不过穿到了李弘身上,还是得罪过武则天的李弘身上,居然派了身边的亲信太监训斥,现在又知道自己带来肺结核。李威的心情压抑得象天空低沉的黑云。
声音自声带里发出来,裹上了一层胶水,粘涩涩的。
小萝莉不知如何是好,来到他身边说道:“殿下,奴婢给你唱首歌吧。”
曼妙地唱了起来:“翠野驻戎轩,卢龙转征旆。遥山丽如绮,长流萦似带。
海气百重楼,岩松千丈盖。兹焉可游赏,何必襄城外。”
这时候歌曲很简单,无非就是将一些诗作拿出来,反复地吟唱,一波三折,有时候一首仅二十字的五言古诗,能让人反复吟唱很久。不过有些诗倒是例外,比如李世民的另一首诗作《执契静三边》长达二十句,整好两百字。
民间也出现了诗余小令,同样不长,而且粗鄙,大多数描写的鬼神魔怪,或者男女艳情,都不泛黄词淫曲,因此久久不能让它登大雅之堂。
未必绕梁三尺,不过清脆的嗓子,加上铮铮的古琴声,仿佛是乳莺初啼一般,清新动人。
雨下得越发地稠密,落在瓦檐上,如同几万人站在屋顶上炒着蚕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大殿里反而更暗了下来。
太监走过来,点燃了巨烛,听到李威发出一声咳嗽声,立即象见了瘟神一般逃走了。
太监的畏惧,碧儿为了取悦他,在努力的唱着歌,这几天亲自的服侍,李威没由来,头脑空明一片,只有两个字出现:感动。
…………………………
这场雨,让人望穿秋水。
雨越下越大,却有无数百姓涌到街头欢欣喜跃地舞蹈着。
百姓高兴,有了这场雨,意味着旱灾能得到缓解。文武百官也高兴,有了这场雨,朝廷会逐渐减压。
永嘉坊,位于通化门旁,一条横街与太极宫天街相连,离大明宫同样很近。这里寸土寸金,多是公卿王主的住宅。其西南角有一处住宅,飞楼相迭,巍峨壮观,正是致仕的太子少师许敬宗的府第。
但这所住宅,还远远赶不上他在洛阳修业坊那处住宅。
不过人老了,写字都吃力了,就懒得动了。尽管李治与武则天正月去了洛阳,许敬宗依然呆在了长安。
看着从瓦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流,从碎米珠变成了珍珠帘,最后变成了一条条粗大的白线,许敬宗扭过头,看到他身边的一个少年,说道:“孙儿,今天在弘文馆学习如何?”
“那些博士有什么学问?”少年不屑地说道。
“彦伯啊,你这个想法不对啊,”许敬宗没有生气,却在耐心地教导。
朝中重臣,许敬宗很受李治与武则天恩宠,举朝上下,只有他与李绩允许乘车入宫议事的,即使因为年高致仕了,还经常被李治与武则天喊进皇宫议事,再加上他的人品,依然让人畏之如虎。
“为什么?”
许敬宗对人狠,对自家人也狠,为了一个小妾,与儿子争风吃醋,生生将儿子流放到了岭南。但对这个孙子十分喜欢,曾对他儿子许昂说道:“吾儿不及若儿。”
许昂气极答道:“是,渠父不若昂父。”
可是这个许彦伯确实很有才华,十几岁时,就代替许敬宗撰写文稿。
许敬宗耐心地解释道:“你虽然文才过人,天资很高,可再高能高过曹子建?我越来越老了,又能帮助你几年时间?弘文馆气象虽然不如大唐开国之初,可里面入学的皆是王公权贵弟子。想要上位,上面得有人提拨你,下面得有人捧抬你。这才是真正有用的学问。而弘文馆那些同泽,说不定以后就成了你的帮助。不然我为什么恳求陛下与皇后,让你入学弘文馆。难道我不能教导你?”
这不是他自夸,弘文馆那些博士论学问,真没有什么人能及得上他。朝廷修《五代史》及《晋书》、《东殿新书》、《西域图志》、《文思博要》、《文馆词林》、《累璧》、《瑶山玉彩》、《姓氏录》、《新礼》,他都参与其中,有许多还是他亲自带头主修的。
“孙儿知错了,”许彦伯立即反应过来。
“知错则改,君子之为。马上你就要到了及冠之年,朝廷也会授你官职了。时间不多,这个机会你要抓好。”
“是。”
许敬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不要与太子走得很近。”
“为什么?”许敬宗作为李弘的太子少师,以前许彦伯也因此与李弘有过一些来往,不过交情不深。
“他不知天高地厚,这个太子位置未必能捂热。”许敬宗将李弘替两个姐姐求情,武则天大发雷霆,甚至派了太监,到东宫向李弘训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