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妙啊。”李威说了一句。
众人表情都是沉重,狄仁杰说道:“这是河南,关中犹甚。”
即使长势不好,还在长着是么。可关中许多地方地皮干得开裂了,想种都没有办法种植下去。
姚元崇忽然道:“你们看哪里。”
指了远处一条小河,河两边因为不缺水,庄稼长势却很好。
众人一道走了过去,看到一个老农在锄禾,李威走过去,攀谈道:“老伯,你这地庄稼倒可。”
“这位郎君,地不是我的,是张明府家的地,我只是一个佃农。”明府是对县令的尊称,也就是某一个县县令家的田地。
狄仁杰摇了摇头。
“狄卿,你为何摇头?”
“殿下,你过来,臣对你说,”狄仁杰将李威引到一边,说道:“殿下,可知租庸调制?”
“知道。”以前不知道,来到唐朝后才知道的。
唐朝开国是均田制,一丁男授男百亩。所以有了这个制度,岁纳粟二石,言公田假人,所以谓租。很轻的租。一亩地只交两斤粮食。小农经济,自耕自织,国家又没有大规模的纺织作坊,于是每丁需输绢、绫、絁,不管那一样,二丈,绵三两。没有蚕桑的地方,输布二丈五,大多是麻或葛,麻三斤。
这个绵不是棉花,棉花有了,西域高昌,或者岭南都有,很少,因为纺织机落后,脱籽麻烦,脱完了籽,从皮棉到棉布又比麻葛蚕丝费工,于是知道保暖,普及率不高,价格更是昂贵。这是李威逛东市问到的,然而他也不知道纺织机该是什么样子,连黄道婆的那一种都不知道。倒是种植方法可以提高一些。可害怕父母忌惮,又不敢说了。
这个绵是指丝绵。
亦是很轻。
然后国家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劳力,比如水利,或者运送货物等等,也就是徭役,每丁一年定制二旬,也就是二十日,是无偿的义务劳动。若因故不能服役,可以日交三尺布庸代替。
至少在李威看来,很简便宜行。
还有其他的税务,那就不好了,在父亲手中因为官员增多,看到民间高利贷盛行,于是每年拿出一部分钱放官贷,利息比私人的还要重。老百姓不愿意,于是强行摊派。有的地方利息高达百分之一百五,甚至百分之三百。好在这种高利贷不多,每年为国家得贷款十几万缗钱,用作官员的俸禄。但实际肯定不止,大多数进了官员的私囊。
另外就是关税,国家耻于言商,关税很模糊,有的关卡定税很重,然后接受商人的贿赂。等于是变向的走私。要么广州港,胡应就说过此事,本来市舶司一年可以为国家带来大量税率的,然而定税很重,于是蕃船未见港之前,就将货物用走私的手段卸掉了,然后空船进港。因为税法的不完善,对此官员都感到无奈。
后两项也许使许多官员兵卒发家致富,可对国库收入却没有多大补益。国家税务来源,还是租庸调制。
狄仁杰又说道:“建国之初,上到大家望族,下到黎民百姓,人口减少三分有二,多了许多无主之地。国家租庸调制尚可实行。即使,人口众多的狭区,人丁只有三十亩,十亩,甚至五亩。国家安定,人口繁衍,永业田不增,一丁变成三丁、五丁,百姓压力始增。”
李威脸色阴沉了。租庸调制本义是好的,可这个基础是架空在人丁百亩上,如果一丁只有几亩地,还要交纳这些租庸调制,就十分沉重了。如果两三亩,交掉两石粮食,还要地来种桑麻,以现在的产量,直接破产!
然而不止这些,狄仁杰又说道:“因为建国之初,田地宽裕,所以多有赏赐,亲王百顷,一品官员六十顷,直至九品二顷。甚至还会破例,比如高祖曾授裴寂相公田千顷。已为特例,今田薄,然而赏赐不断。”
李威面色更沉重,本来地就不足,这样的赏赐无形让田地更加紧张,一顷不是后来的一公顷,现在的计量单位很成问题,可也大约与后来的一百亩相当。也就是一下子赏赐了裴寂十万亩!试问唐朝有多少个十万亩?
狄仁杰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朝廷大多数只是虚赏,已无多少实田可授了。但问题不在这里,按照朝廷法制,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缌麻以上亲,内命妇一品,郡王及五品以上祖父兄弟,职事、勋官以上、有封者若县男父子,国子、太学、四门学生,俊士、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同籍者,皆免课役。又规定视九品以上官,不课。阙下科名者,乡中赋籍除。这些课除就包括部曲与佃户的税役。”
断案善长,因此对律法很熟悉,随手拣来。
说到这里,指着那个老农道:“许多百姓承受不了朝廷的压力,于是带田投于各个免税地主官员名下,逃避朝廷的租庸调制。而各地良田,却大多数为地主所占有。就包括臣在内,家有数百亩良田,虽然不多,可是没有税役,雇佣一些百姓,侥幸能臣全家温饱。”
如果不贪,或者没有其他的外路,即使几百亩地,也只能温饱,但唐朝能有几个狄仁杰?
“再说府兵,本来府兵有足够的义田,又是免税,开国之初,又赐钱二万五千,因此战斗力强大。然而义田日见减少,即使免税也无法让全家温饱。并且因为田地紧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