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认定是监守自盗的狡猾和尚,突然变成了半生等待墓主后嗣的忠诚守墓人,梁少顼被这个突然的反转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他刚才义愤填膺的言辞,都是胡乱猜测,是他错怪了好人?
老僧站起来,从衣柜里的最里面,找出一只小木箱子,里面是一件叠放得很整齐的斗篷,老僧动作潇洒的抖开斗篷披在身上,黑色的风帽纹着暗红色的花纹,胸前的衣领上也有水波和莲花的花纹。
梁少顼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那些曾经多番与他敌对的暗卫,还有先前骑马来的十几个暗卫,总感觉这声斗篷与他们的锦衣官府很相似,这里面似乎也有一些他不知道的渊源。
圆觉走出禅房,随手拎起室内的火炉,路过柴房的时候,将火炉全部倾倒在柴火里,梁少顼当下明白了这个老僧的意图,他要烧了这座寺庙!
楠樽和璇玑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没有说话,郁清音用一种淡漠的口气说,“烧寺庙是有悖神灵的事,是要遭天谴的。”
圆觉仰天大笑,回头神色阴险的睨了四个后生一眼,“你们只是路过这座寺庙,没有进殿,怎么知道这里面的玄机,就算有神明,也早就搬走,殿内没有佛像,全是我养的虫子,只要有人进入我的地盘,都会被虫子吃掉,你们没有进去还真是幸运。”
梁少顼打了一个冷战,刚才他确实想过要进去,若不是璇玑这个急性子找人心切,将他拽离了大殿,以他游山玩水的个性,还真的会进去看一看。
炉火慢慢的点燃了柴房,红艳艳的明火映在每个人苍白的脸上,眼瞳璀璨如星,空气比较潮湿,这个过程有些费时,他们没等火烧大就走了。
圆觉干脆利落的声音传来,“皇陵离这里不远,跟上。”
皇陵确实离这里不远,但是山路崎岖,光线晦暗,风雪在山顶处更为强烈,横扫树木草叶,低矮的灌木已经尽数埋在雪里,一行人时不我待的非要赶在风雪夜,前去办这件早就该办了的事。
圆觉在最前面带路,梁少顼和郁清音紧随其后,楠樽和璇玑在末尾垫后,梁少顼突然想到一件事,回头看了看楠樽,“你现在怎么样了?”
楠樽坚定的看着梁少顼:“你放心,我没事。”
梁少顼猜想他有事,但他坚毅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端倪,心下决定,接下来如果有什么危险的事,全都自己挺身,没有必要就不让楠樽上前。
他想的很及时,很快的就有不妥的事情,紧随他们其后。梁少顼听到凝霜挂雪的风声里,确实有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看来他们刚走出禅寺,就有人跟来了,应该是一开始就埋伏在禅院外的人,也许有很多人,也许只有一个人,在这个视觉模糊,混沌不清的雪夜里,耳听的能力尤为重要。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雪地被压实的嚓嚓声,明显是双脚踩过雪地的声音,脚步有些乱,听不大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是,那脚步似乎越跟越近了。
梁少顼没有回头,就算回头去看也铁定看不见人在何处,他将一只手搭在郁清音的背上,闭上眼睛去听,脚步并未停。跟来的人多半会隐藏在风雪里,靠着盘岭上的树木做掩护。
会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后跟着他们还敢靠近?梁少顼心忖着。
突然他猛地睁眼睛,登时转身,用手拨开身后跟着的楠樽,手里的缨络剑已经直刺出去,那跟踪而来的人就在身后,不到五尺的距离,梁少顼凭着感觉朝风雪里刺出一剑,待到看清楚了那个人,顿时吃惊得像看见了鬼怪。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跟踪他们的人,会是一个看着像五六岁的半大的孩童,穿着一身黑红相配的夹袄,脚上穿一双漆皮虎头靴,一顶长耳风帽,向两边飞翘起来,白雪在他的帽檐两边堆砌了两个锥形的小山。
梁少顼已经收收不住剑式,眼看就要刺中那孩童,他猛的转开手腕,方使得剑锋偏向了一边,人却失去重心向那跟来的人摔去。
心道不好,他这一摔要是真的压在那孩子身上,还不把人五脏六腑都压出来。
梁少顼猛地一个鹞子翻身,靠着腰部的力量,凌空翻转了一个回旋,落在了那孩子旁边。
一行人早已停下脚步,却没有来得及拉住梁少顼,楠樽被他拨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正纳闷他为什么连救人也带着内力,开在他是出于好心,便没有多话。璇玑赶过来的时候,刚好可以替梁少顼拍干净身上的雪土。
梁少顼很快平静下来,奇怪的看着那孩子,这个月黑风大还飘雪的夜晚,这个荒郊野岭怎么会有孩子?而且是一个面目可憎得像鬼物的孩童。
然而那孩子一开口,梁少顼就知道自己又上了一个该死的侏儒的当了,只听他开口就是一句市井粗话:“额滴直娘咧,唬死了。你往前走得好好的,回头干什么。”
一个孩童摸样的却说出老男人的声音,这感觉是在太突兀了。梁少顼觉得自己并没有吓着这个侏儒老男人,反而是被他的声音给吓得不轻。
不过如果他用的是孩童的声音,那岂不是更可怕,试想一个半大的孩童,深更后半夜的不再家里睡觉,却在荒郊野地出现,而且是出现在尸骨遍地的乱葬岗,岂是一般的孩童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梁少顼没有想到那一层,他很气愤的看着这个侏儒,心道刚才还为了避开他,强行收剑,差一点就伤到了自己。本以为是自己善心不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