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长长的回廊上,廊下是太液池,此时荷花已经几乎败尽了,平白添了几许凄清萧瑟。
萧清梧行走在其中,忽然感觉到几分孤寂与茫然。
她算什么
一个本该离去却又偏偏归来的孤魂。她的父亲,母亲,哥哥都已经不在了,在这世上,她已没有了家。
在最后一战前他们下令将怀孕的嫂嫂和不过四岁的侄儿送了出去,为的便是给萧家留下一丝血脉。
本来她还心存一丝侥幸,可最后连这仅存的侥幸都被打碎。
那人要斩草除根,仅仅凭她派去保护嫂嫂侄儿的两个兵,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所能期盼的,不过是那些人让他们走得干净利落,没有多受什么折磨。
他们萧家世代作为大梁的保护伞,尽职尽忠,为大梁呕心沥血,肝脑涂地,可连最后一丝血脉都没有保住,何其可笑。
她看着那败落的荷花。
萧家错得离谱。
明明身在权利漩涡的中心,却还天真地以为可以独善其身。
宋柔看着萧清梧。
这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眼眸中有与年龄不符的冷寂,明明穿着一身喧闹的红衣,却清冷得仿佛马上要消逝在风里。
不知为何心中一疼。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公主可是有烦心事”
萧清梧转头看向宋柔,想来是她的神色让她多想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笑意浅淡,“没什么烦心事,”她指了指池中的荷花,“只是觉得这荷花败得可惜。”
宋柔闻言笑了起来,“公主怎么会这样想”
“觉得它可怜,”萧清梧的目光落在那败得几乎只剩空杆的荷花上,又似乎是透过荷花看别的东西,“如此辛苦地从肮脏的淤泥中生长出来,到头来却是徒劳无功。”
宋柔摇头,“公主的看法臣女不认同,”她倚靠在栏杆上,姿态轻松悠然,“花不能因为要败便不开,人也是一样,岂能因为终都逃不开死就不活了它存在本身便不是要一个值不值得,花开的过程,人生活的经历,这些才更重要。”
“淤泥自然肮脏,却能养育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来,水至清却无鱼,这世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事”
萧清梧笑了起来。
她半开玩笑地道,“宋姐姐,你可真是个智者。”
宋柔挑眉,也笑了,“那可当然!”
宋柔生得很高挑,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萧清梧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踮起脚尖,摸了摸宋柔的头。
宋柔有些呆住了。
她也没想到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小姑娘会来摸她的头。
甚至萧清梧看她的眼神,摸她的动作都让人感到熟悉。
就像她的表姐一样。
没等她多想,回廊的一头便跑来了一个丫鬟。
这丫鬟萧清梧也不陌生,正是她舅母身边的大丫鬟香兰。
香兰显然没想到宋柔正和萧清梧在一起连忙向萧清梧和宋柔一礼,恭敬地道,“小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宋柔有些犹豫地看向萧清梧,显然丢下萧清梧一人让她过意不去。
这个时候舅母来唤宋柔,不作他想,定是听说了刚才宋柔和朝霞的事,现在必然很担心。
萧清梧冲她点头,“宋姐姐你去吧,我再逛逛便回。”
无论何时,亲人是最重要的。
宋柔也不是拖拉的人,她一福身,“公主保重,臣女告退。”
待宋柔走了以后,萧清梧又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会儿,突然看见前面的假山边上有两个着锦衣的男童正在探头探脑地朝前张望着什么。
萧清梧有些好奇地上前。
这两个孩子太专注于眼前的事物了,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接近。
她也朝前一看。
两只蛤蟆在打架。
两个小男孩看得聚精会神,仿佛在看一场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战。
嗯,很有意思。
萧清梧抽了抽嘴角,轻悄悄地转身,正打算原路返回,衣袖却不小心勾上了假山上的一块山石。松散的石子一下子就顺着假山滚了下去。
那石子好巧不巧地就落在两只蛤蟆打架的地方,两只蛤蟆受了惊,瞬间就四下窜逃走了。
俩孩子齐齐回头。
苏瑢,苏理。
萧清梧转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摊上大事了。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现在可是一口气得罪了两个“小人”……
看到两个孩子略带气愤的神色,她摸了摸鼻子,试探道,“要不,我帮你们把它俩劝回来”
……
沐春楼里。
自朝月公主一曲赢得满堂彩,其后的才艺多多少少有些黯然失色。
到了快轮到苏瑢苏理的时候,他们身边的小太监才发现,这两个小皇子又给遁了……
这可急坏了小太监,要是到了时候苏瑢和苏理还没回来,要受罚的可是他们。
可这事儿也不能声张,要不然他们还是要被治一个照顾不周之罪。
两个太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凤衍微微垂眸。
和身边的宫人吩咐了一声,凤衍便离开了座席。
……
假山后。
“糖葫芦当真有那么好吃吗”,苏瑢眨巴眨巴小狗般水汪汪的眼,“四姐,你当真不骗我”
“当然,”萧清梧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瑢苏理齐齐点点头,的确没有。
因为萧清梧从来没有和他们有太多过从。
“那我们下次去清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