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徐青溪都在悟道堂被他二人支使得脚丫子朝天。一会帮江雨归捶腿、一会儿给段君悦揉肩,之后又被二人差遣到伙房拿了两次吃食,亏得徐青溪万年老好人脾气,但凡换个别人,能把这俩得寸进尺的东西一巴掌豁到地底下去。
天气渐凉,天黑的也越发早了,待到堂外“松间照”渐次亮起时,这一天的鸡飞狗跳终于落下了帷幕。一整天的“面壁思过”已经让江雨归整张脸上显示出穷极无聊的万念俱灰,也不知道崔诚这十几年如一日的时光是怎么打发的,怪不得他整个人身上都仿若深刻着乏善可陈四个大字。
当然段君悦也不想再面对着她这张讨债脸,两个人形同冤家似的地各自回弟子居睡觉去了。
月明中天,接近子时。
躺在床上的江雨归缓缓睁开眼睛,如水的月光映在她眸子里,露出了几分寒色。她掀开被角,一骨碌爬起来,轻手轻脚摸出屋子,可见她刚才竟是连衣服都没脱的。
年轻人的精力就是旺盛,江雨归尤其会身体力行什么叫做生命在于折腾。
只见她刚一出房门,一个轻旋,飞身上了房檐,还未及脚尖落下,便又将真元一提,轻松腾起。弟子居的屋宇一排连着一排,都不见她如何用力,更没发出一点声响,很快便跃出了这片建筑群,向玉山峰后山的林子里跑去。
今天是朔夜,江雨归要去见一个人。
后山古树参天,遮星蔽月,穿行其间连一点儿月光也看不见,亏了她出来的时候顺手提了一盏松间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即使一点微弱的幽光也显得十分突兀。
不过她倒不太担心被人发现,冠世山层峦叠错,地缘十分广袤,未知之地多如牛毛。这片幽林更是近乎原始,多年来鲜有人迹,毕竟并不是所有弟子都如江雨归这般热爱没事找事的。
在林间穿梭了约么半个多时辰,终于听见了娟娟泉水声,江雨归知道,这便是快到山脚下了。她循着流水向前,很快,一间可谓“风雨飘摇”的小亭子出现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小亭之上笔走龙蛇地书写着“潋滟 ”二字。
江雨归疾步走进。没有了树冠的遮蔽,月光从四面八方尽数泄入亭中。
“臭丫头,你来晚了!姑姑我的时间这么不值钱?”一个女子的声音悠悠响起,似有怒意,虽然她就站在江雨归面前,但那声音仿佛又离她十分遥远。女子一身紫色暗纹素衣,面容也完全被覆盖于紫纱之下,只能隐隐看出眉目位置。
江雨归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稍微喘了口气,道:“姑姑,我今天被师傅发落了,本来都不想来了,但转念一想,不能失信于人啊!”说着,她把双手举到女子眼前晃了晃,虽然已经用了药,但掌心却还是紫红的一片, “所以今天咱不练剑,咱聊天吧!”
“扯淡呢!飞星诀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持剑?净是借口!”那女子虽然被江雨归称一声姑姑,但她的声音却完全听不出年长,仿若少女。只听她一声冷哼,道: “别废话,出剑吧!”
紫衣女利索地拔出佩剑,剑尖指着江雨归的脸。
江雨归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姑姑,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人对她大呼小叫!虽然这多半是拜她这个始作俑者所赐……大家都在说着她不像姑娘家,但就冲众人这种教养自己的方式,那完全是奔着培养糙老爷们儿去的啊。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江雨归也只能安然接受诸位师长们别样的关照了。
只见她后撤一步,双手在胸前掐了个剑诀,瞬间,佩剑从背后“嚓啷”一声出鞘,在空中飞快地打了几个旋,剑身与空气共鸣,发出刺耳的“嗡嗡”声。而后那柄剑仿佛炸开一般,伴着一阵金光,凭空又生出了四道剑影。
“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几道,一点进益也没有”。说着,紫衣女手腕一抖,将灵力直注剑中,疾风骤雨般朝江雨归那边去了。她知道,从她这位姑姑嘴里,那便是一句夸赞的话也绝听不到的。
虽说江雨归唤她一声姑姑,但关于紫衣女的来历、身份,她却是一概不知的,就连紫衣女那张常年覆在面纱下的面容,江雨归也从未见过,不知是美是丑。
回想起来,她与这位姑姑相遇,还是十一年前……
那天晚上,江雨归御剑在后山那片小林子里穿行,当时她还不到六岁,只能说是将将到了站在剑上掉不下来的水平。当然,以她的尿性,什么背地里发奋图强,立志成为大能之类的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她其实只是在例行作案——追野兔子罢了。
就在她眼见着快要得手之时,一串金光飞快一闪,聚集于她视线之下,江雨归的注意力瞬间被那东西吸引过去,一个没留神撞在前面一颗大树上,连人带剑飞将出去。
眼看到了嘴边的兔子肉就这么飞走了,江雨归气急败坏地跳起来要发作,还未及她开口骂人,一个声音从那串忽明忽灭的金光中发出:“丫头!你来!”
江雨归心跳登时漏掉一拍,倒吸了一口凉气,四下里看看,周围幽黑一片,连半个鬼影子也没有,就是那串光在说话了!
“丫头!你来!”那光又重复一遍,但是声音更大了些,江雨归听出来了,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壮着胆子问道:“你在叫我?你是谁!”
金光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