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怀里摸了一把,随后将一件东西塞到李祥廷的手心里。
就着闪烁不定的火光,李祥廷仔细地端详着那件小物品。
两片竹板夹着一片铜片。竹板不足一寸宽,长不足三寸,尾端用钉子铆紧,前端夹着一片极薄的铜片,外部用细麻绳箍紧,就如同一个小小的玩具。
说实话,他从不认识。
“我也从没见过。”若萤道,“这就是专门用来割罂粟果的。”
使用时,用这个特殊的小刀具在罂粟壳上面划一周,稍等片刻后,就会有白浆冒出,这就是鸦片。
生鸦片烧煮后,变成棕色或者是金黄色,并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儿,这便是价值不菲、对某些人而言,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熟鸦片。
“哪来的?”李祥廷好奇道。
“仁义堂捡来的。”若萤道。
大概是吃酒的人不小心掉落的。
李祥廷忽然露出一口白牙。
这帮土匪还真是够大方的,居然奢侈到用罂粟招呼他们,这好比是拿银子砸他们呢。
抓活的是么……
生鸦片催泪,熟鸦片致幻,双管齐下,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咱们会中毒么?”
说这话时,他不无担忧地看了看陈艾清。
而后者终于也忍不住了,猛地伏下身子,吐出了积压在胸腔里的那一团污秽。
李祥廷更加心急如焚。
照这个情势看,也不必等老鸦山亲自动手了,几个人光是吐、就能吐到精疲力尽,最终束手就擒。
“你们进来的时候,就没安排好接应的?”
对于眼前的处境,若萤同样感到束手无措。
她不相信这两个人如此草率,更不相信卫所对这两个人的信任会如此轻浮。
且不说这两个人伤不起,万一受到损伤呢?那可就不是看看医生、吃吃药如此简单的事情了,那将会直接证明此次行动的失败。
“你这次进山,可是经过了李大人的同意?”
若萤冷冷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李祥廷讪笑着左顾而言他:“没事儿,别担心。二哥心里有数……”
若萤的脸登时就沉下来。
陈艾清缓和过来,道:“准备了信号弹,只要绕到前面去,就马上给卫所发信号。他们会在山下铺设草垛等咱们跳下去。这个时候,估计他们也忙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他幽幽地感叹了一句:“百密一疏,早知道,刚才就该多抓个人当盾牌使……”
似乎是做贼心虚,小秋瑟缩了一下,愈发贴紧若萤。
若萤暗中拍拍她的手背,耸了耸另一边的肩膀,试着将某人抖开:“侯爷有什么问题么?”
“你说怎样,就怎样……”
梁从风的声音就像是浸淫了熟鸦片的香气。
“那就这样吧。”李祥廷当机立断,“艾清你打头阵,带他们先走,我断后。记住不要回头,不要停。只要走出这片石林,就马上放信号弹通知山下。”
事实上,也只能如此了。
身后嘈声逼近,毋庸置疑,是老鸦山的人追来了。
“等我数到三,你们就跑,一……”
“二……”
那声“三”还没出口,山上的射击突然中断了,几条黑影惨叫着跌落下来,砸得林木咔嘣响,坠地声宛若气囊爆裂,让人油然联想到一幅脑浆迸溅、肠穿肚烂的惨象。
少了火把的照耀,天地蓦地暗了几分。
仿佛有天幕被扯落,又仿佛是浪尖上的帆板,正贴着地皮林梢、穿过灌木树丛,以摧枯拉朽之势俯冲而下,激荡起地动山摇、万壑轰鸣,当中更夹杂着碎石穿空、烟尘万丈,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若萤几个全都看呆了。
听说过海上冲浪的,却从来不知道还有人敢于在山上玩这种心跳的游戏。
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哦,不对,不是这个问题,问题是、这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晚偷袭老鸦山的,难道说除了李陈二人,还有另一路人马?
“在下李祥廷,请问来者何人?”
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有个清亮的少年报以同样的高亢:“在下莫银儿,四郎你在么?还好么?”
若萤一直扒在石头后面观战,闻声腾然起身:“很好!多谢!”
话音未落,她一手拉着小秋、一手拽着小侯爷,头也不回地往出口方向跑去。
见她如此反应,李陈二人毫不恋战,当即紧随而上。
绚烂的烟花在西边的天空灿然绽放。
从半山腰纵身跳下的时候,若萤紧紧闭上了眼睛。
跳之前还有些许怯意,一旦跳下去了,心里反而空了一大片。
她不觉好笑。心想自己活这么大,真是什么死法都遇上了。似乎是为了照应她的八字,命里五行俱全的她,所经历的劫难也占尽了五行。
早年险些被钟若因英骗进水井里,后来,自己捅了自己一刀,成功震慑住了在法外之地猖獗多年的无赖汪大胖。
之后,遭到老太爷暗算,身体里被打入钢针,被莱哲活马当作死马来治,身上留下了那么长、那么深的一道伤疤,大概这辈子都消泯不掉了。
再后来就是宝山会的大火,害得她的视力从此大减。不过好在没有被毁容,不然就只能去找钟馗老爷诉苦了。
太平日子没过几天,又给老鸦山惦记上,现在不得不跳崖求生。
也不知道卫所的办事牢靠不牢靠,万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