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怀祖走后,雅间的气氛顿时一松。
谢仁骂了几句荤话,喝了一大口酒,说道:“若不是荣王去了北方领兵,窦怀祖哪敢这么张狂,荣王在京城时,可把窦怀祖治了好几回。”
孟晟调侃道:“京城第一霸不在,自然是第二霸往上顶。”
宁王自是知晓荣王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第一霸,笑道:“看来我大哥的名号更甚。”宁王徐徐回忆:“从前有一次大哥非要在这繁闹的德胜街玩骑马打仗,还得带上我一起,我之后被吓得整整病了半个月……”宁王说起大皇子荣王的种种,心上微微一暖,荣王是出了名的霸道张狂,但对他这个弟弟却是极好的。宁王幼时最深的记忆,就是荣王骑在马上,扬鞭驰骋的模样,那般放肆不羁,天地都为之失色。随即,宁王的眸子暗了暗,“往后,大哥这京城第一霸的名号当是要让人了。”
荣王要争太子之位,需得谨言慎行,再不可能随意闯祸,污损名声了。
在场的诸位也都心知肚明,薛明礼见宁王脸色有郁,便转开话题道:“晴初妹妹方才为何哭泣?”
“对啊,我早就想问了,”谢仁也说道,“阿晟哪讲过劳什子鬼故事。”
晴初撇了撇嘴,无辜道:“刚刚进来的那个人,凶神恶煞的,我经不住吓就哭了,哥哥当着那人的面问我怎么了,我可不敢说出原因,就随便扯了个谎说是哥哥讲的鬼故事。”末了,晴初还邀赏般满脸自豪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我妹妹当然聪明。”孟晟爱怜地夸赞道。
宁王却心生狐疑,他以为晴初此举是因为窦怀祖给他扣上结党营私的名头才为之。因为若真是结党营私,哪会带上个女娃娃,说出去别人也不信。且女娃娃童言稚语,说的是他们在讲鬼故事和笑话,而非妄论朝政,就已经驳了窦怀祖想要栽赃的目的。如此,晴初可谓聪慧之至。
但是,晴初现下解释的说法,倒成了她所为的种种不过是孩童之举,能解围纯属巧合罢了。
于是,宁王试探性问道:“晴初,又怎知本王姓秦?”
“都知道当今圣上姓秦,宁王殿下自然也姓秦,这我也知道啊。”谢仁说道。
晴初腹诽着这位仁兄,真是傻得天真又可爱,面上却并未显出,反而一派懵懂不明的样子,“什么姓秦不姓秦,我说的是情哥哥。”晴初瞟了瞟宁王,略带着羞涩,解释道:“宁王殿下不是说要娶我吗,那我就是宁王殿下未来的夫人,戏文里唱的,未来丈夫都是叫情哥哥。”
“噗”的一声,谢仁一口酒都喷了出来。随即,响起了他的震天大笑。
就连孟晟也忍俊不禁,嘴里编排道:“看你们都把我妹妹带坏了,什么情哥哥的,晴初下回不能这么叫了。”
晴初嘟了嘟嘴,看看孟晟,又看看宁王,叹了口气,“既然哥哥不允,我就不嫁宁王便是了。”
谢仁快要笑翻过去了,“哎哟,阿晟你这妹妹太有意思了。”
晴初松了口气,她的怪异之举算是蒙混过去。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过二少爷薛明礼。
只见他嘴角也带着笑,却笑得格外意味深长。晴初募得觉得心中发冷,就好似她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看透了一般。
宁王想了想也释然,这女娃不过是七岁,怕是连结党营私都不懂,又怎会临场解围。不过,这女娃倒是她的福星。他笑着对晴初道:“不是阿晟不同意,是晴初还太小,阿晟还想多给晴初挑挑情哥哥。”
“原来是这样,”晴初笑道,“哥哥对我真好。”
孟晟摸了摸晴初的头,哭笑不得,这丫头片子满脑子都是情哥哥,真不知是好是坏。
众人又闲扯了几句,就打算回府。
先送了宁王离开,薛明逸、薛明礼骑马,孟晟带着晴初,单独坐了一辆马车,都是朝薛府的方向前行。
孟晟坐在晴初对面,静静盯着她看了良久。
晴初知晓孟晟可能是有话要说,也不出声,等着他先开口。
车外的喧哗似乎都无法干扰车里的静谧。
“晴初在薛府过得怎样?”孟晟募得问道。
晴初使劲点点头,笑道:“外祖母对我可好了。”
孟晟沉默了一下,久久才“恩”了一声,又道:“二太太、煜儿,还有许姨娘,都很想念你。”
这些人晴初一个都没见过,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应道:“我也很想念他们。”
孟晟的眸子微微亮了亮,“我瞧着晴姗和晴嫣都没有晴初好看。”
孟晴姗是孟老爷与继母吕采湘所出,孟晴嫣是吕采湘的陪嫁丫头抬得赵姨娘所出。
晴初噗嗤一声笑出来,丝毫不谦逊道:“那是自然,我娘亲长得美。”
孟晟赞同道:“我与许姨娘也是如此想的。”
许姨娘就是孟晟的生母。
晴初并不了解许姨娘的为人,但由传闻与孟晟的种种表现,这位许姨娘当是与薛菱玉极好的,不然薛菱玉不会如此对孟晟,孟晟也不会如此对晴初,想来是一份因一份果罢。
“我会努力考取功名,”孟晟忽而慎重道,“有我在,孟家就是晴初的娘家。”
晴初猛得抬眼望着孟晟,只见他半隐在阴影下,衬着窗子透进来的月光,神色显得明暗不定,唯有那眼里的坚持,让晴初的心上泛出一阵阵暖意,有一种源于血缘的亲近在体内蔓延,泪水几乎要盈眶而出。
孟晟这番诺言的含义很深,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