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儿一路快马加鞭到主城后第一件事便是以特殊信号召集仆从,暗夜里紫色的烟火伴随响亮的爆破声一起升起,袅袅白烟盘旋上升,又渐渐散于晚间冰冷的风里。
窸窸窣窣。
约莫半刻钟后,一袭青裳的中年男子从远处急掠而来,脚踏实地时立即弯腰向鸳儿行礼:“拜见少主。”
鸳儿应一声:“城内现在什么情形?”
手往上虚虚一扶,示意他起来。
男子起身回道:“禀少主,主城城主府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守城的兵士不足千余人。”
先前守城的可是有三万余人,看来是练功一事功败垂成之故,缩回老巢去了。
鸳儿精致绝伦的面孔上浮现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狠辣表情:“召唤我们在主城的人手,今夜子时行动,一个不留!”
他的九姐姐已经回来,那些个碍眼的东西他就先为她清扫干净吧!
“诺。”男子领令下去。
鸳儿负手于身后,精美的下颌微微向空中月亮的方向扬起,唇角笑意,森冷。
……
彼时庄子里的奇淼正耐心的用化尸水收拾尸体,主城内将发生的屠戮他是丝毫都不知情,西门涟的伤情已经很稳定,他已经帮活着的孩子们灌下解药,唯一要操心的是鸳儿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孩子的爹娘带来,他一个人负责照顾这么多只会张嘴要吃的孩子实在是分身乏术。
时间不紧不慢过了四日后,终于在第五日清晨传来鼎沸的人声。
这便是有人来了!
奇淼从西门涟背上拔掉金针:“出去看看?”
“不用。”西门涟连眼睛都未睁。
“啧啧。”奇淼砸吧砸吧嘴,下一刻回过味儿:“我说你这死孩子,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就这么一副小身板儿,垮了你不心疼,别人可要心疼死的。”
说的当然是他们几个老人儿和孩子,至于君少扬,哪儿凉快哪儿去!
西门涟不吭声。
“你也别嫌老头子我唠叨,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不是老头子我来得快,你就是有九条性命也都要在这丢光了。”药池里各种药混杂起来药性相当凶猛,她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
奇淼想到这儿,怨念就更重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地还不会照顾自己?”
就知道折腾他这个老头儿!
“人命关天,顾不上那许多。”那么多鲜活的性命,谁能弃之不顾?
“人家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吗?”奇淼可没有舍身为人的觉悟,天下人死活与他何干,只要他在乎的人好好的,他就万事大吉了。
“民为重,君为轻。”西门涟阖上眸子。
若非那一场灭国之灾,大西继承人必定是她。
享受了常人难得的权利,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从她懂事后就深深记在心里的真理。
“所以说君王累。”奇淼拉了被子为她盖上,起身:“不出去也好,好好休息。”
“师叔……”
“三天后你可以坐马车上路。”奇淼打断她的话,又道:“所以在这期间配合老头子我的治疗,别动心眼儿。”
“唔。”
奇淼这才离开了。
……
在鸳儿的指挥下,丢了孩子的人们很快便寻到了自家丢失的儿女,而没有人来领的孩子则是被聚集到后边儿的院子,一切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午后,红着眼眶的百姓领着孩子向鸳儿磕头致谢。
“真正救你们儿女的人不是我。”鸳儿一袭青衣,精致的容颜上表情冷肃。
“这位小公子,可否为我们引见恩人?我们想当面拜谢恩人。”百姓中有人呼道。
“求小公子让我等拜谢恩人。”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
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感谢声,此起彼伏。
鸳儿抬手,身边似伴有无形的气场,一下子就让周边微显得嘈杂的氛围安静了下来。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放下手,侧身面向西门涟养伤所在的方向:“即便是我引荐,她怕也不愿见你们。”
百姓们脸上皆是露出不解之色,有人大胆问道:“这又是为何?”
鸳儿平静道:“她不顾己身安危救人要的并不是你们的感恩,而是赎她心底认为的对你们的亏欠的罪孽,所以我方才说即便是我引见她也不会愿意见你们。”
百姓们多是一头雾水,却又那么些人面露惊愕之色,好似明白了什么,然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鸳儿环视一圈,将面前数人表情收在眼底,沉声道:“此事就此揭过,若你们真感念她的恩德,便记住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为了她守护的家园奋不顾身,这就够了。”
点到即止,鸳儿朝尚且呆愣的百姓们一拱手:“告辞。”
他走后,跟随他的随从和护卫也一并离去了。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群中不知谁先高呼一声:“草民拜谢九公主,九公主大恩大德,草民来生结草衔环来报!”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间。
那些心存犹疑的,这一刻再不犹豫,含泪高呼叩拜。
剩下的被点明的百姓们,也莫不是牵了自己的孩子,高呼着叩拜。
一时间,人声鼎沸。
正带人往西门涟休息房间去的鸳儿闻声停下脚步,嘴角缓缓拉出一抹狡猾的弧度:“九姐姐应该也听到了吧!”
西门涟当然听到了,嘴角扯了扯,露出这许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