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被赋予了极大的权力,提审办案无不可查之人。
究竟是怎样的真相都非牧青主真正挂怀,但为使一切顺理成章,他选择放任古扬。只要古扬能实现他想要的结果,即便为所欲为他亦能容忍。
凤箫园,晏平书见到了古扬。
古扬若是审案,当在**司或者掌刑司,以晏平书此时的身份出现在私人宅邸,倍是让人觉得古扬恣意妄为。
这让晏平书意识到最起码在当下这个阶段,古扬站在洛国权力的高点,他与牧青主心气相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再挑拨。
古扬是如何做到的,这对晏平书鲁奇吉等人来说是最为尴尬的地方,恍若经此一事便已断定谋之高下。
即便境况如此,晏平书仍是保持面庞洁净,头发纹丝不乱。古扬并非审讯之姿,二人对坐桌前,静默品茶。窗外喜鹊落在腴枝,几只麻雀啄啄斗斗,喳喳几声后疾飞而去。
晏平书内心有疑,此间没有鼓舌激辨、心闪如电,这阁内的气氛淡然清净,茶气缓缓上腾,片刻不留痕迹。一切徐徐然,让人心神随之而定。
往时春华、前路秋实,这盛夏时节让人心绪高昂,却总缺点丰茂充实的意思,有时便想快些过去,快些接近硕果之秋。
晏平书眼中,古扬思绪有些悠长,不像在想如何对付自己,就和当下的气氛一样,平流旷野、不波不澜。
半晌之后,古扬终于开口,同时探手入袖,取出一块玉推到晏平书面前,“无墨不成书,物归原主。”
换做平时,晏平书定是瞠目震惊之态,但他此时此刻却颇为凝定,出奇地,他也没有去想古扬的目的,也消失了夺玉的恨意。而古扬的话也异常简洁,不提往日丝毫、不言未来之期,只是简单地把玉“还给了他”。
这半年来的真实写照,他变得敏感、凌乱,用尊严维持着信心。他还保持着摸着腰间玉的习惯,即便那里已空无一物。
没有太多凝滞,晏平书握住了自己的墨玉。
那玉忽就温了起来,双目转瞬一莹,晏平书只觉得它变作暖流汇入自己的每道指缝。眼前蓦然出现当年老师授玉的场景,那赠语犹在耳畔。
局泼如墨、思明若玉。
他是最年轻的崇烟柱石,具备无与伦比的控局能力。
他是翎王门生,对时事战事拥有更深刻的洞察。
谋一隅谋全局,狂局胜之。
现在,他的玉,回来了。
但愿一切可以从头开始,从时,从他成为崇烟柱石时,从他成为翎王门生时,从他志在谋定的那时。
腰间,悬玉的带子还在。
古扬起身,缓缓走到窗前,背对着晏平书。
“南海与西海连在一起,并称为无尽海。西渚千岛只是笼统之称,千岛之中最为强盛的是东塔三岛与西环四岛,栖霞岛便是东塔三岛之首。古某是栖霞王第七子,十五年前遭人算计,先弑父后逃杀,兜兜转转来到洛国。”
晏平书双目微凝,“栖霞王第七子”“弑父逃杀”这些尖锐的字眼让他内心澎湃,古扬讲得未免太深入了,自他来到大雍,这样的话未必对第二个人说过。
不过,晏平书更好奇的不是古扬说出这番话,而是他缘何说与自己,如此重要的信息,须有极为丰硕的收获才符合古扬的作风。
“来到大雍后,古某没有一天不想着回去,看看仇人、看看故人。所以古某所图,不在洛国不在西土,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愿借助这里重归故土。”
晏平书沉声道:“借国之力谈何容易,你必须要拥有强大的话语权,不,不只是话语权。”
古扬微微点头,“所以寄期望于能得晏先生一助。”
“我?”晏平书双目微张。
“先生曾居于潇国北城,对西土战事定有深刻见解,对石亭公行兵思路想来也有颇多心得,可否赴赤珠城相助太史瑜。”
晏平书皱眉道:“我曾与石亭公商讨兵略,也知他谋北之大略思路,你让我助太史瑜岂不是奸细行径?”
古扬道:“先生非潇国之属也非洛国之民,未得潇国之禄也未有洛国之土,何来奸细一说?哪里有最大的舞台,哪里最能兑现功业,哪里就是乱世的立场。后世会记住很多成功者,但对失败者格外吝啬,摆在先生面前的其实是一个选择。”
晏平书微微抬目,古扬辞色之锋他早已领教过,但眼前之语却让他生不出抗拒。曾几何时,他觅不到自己的价值,找不到处世的意义,所以才会因鲁奇吉一席话而涉险来洛国揭发古扬,那不是正常的晏平书。
“况且先生最终所助乃是古某,与洛国无关,不必胡乱思忖徒生挣扎。”
晏平书疑道:“当洛军攻到凌潇城下,你还能说不是助洛国?”
古扬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土形势之变,牧野全盘押在石亭公身上,只要破了石亭公,纵有后手也难逃一败。太史瑜行兵善守,先生狂局为攻,即便石亭公也难抵你二人之力。”
晏平书沉吟一瞬,不得不说,此次相见实是梦思不及。若成古扬之助,好处当是丰厚,其一他可立时恢复自由之身,古扬定已想好如何与牧青主交待;其二,他也正想拂去过往,于军伍之中当是重拾自信之时;其三,不像与石亭公时韬略止于唇齿,有古扬的引荐,自己在洛军大营定有发挥,改变西土格局是何等的壮举,人生一世,若得功业之机,谁都会将它死死握住。
至于担心,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