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炎此役损失惨重,铁骑驻扎潇水休整,此时翎国已被董中燎所把控。明面上不说,其实谁都知道,董中燎不止要防范牧遥及其党羽,北炎忽也成了大患。
一处客栈里,晏平书与安和栩再度相见。
“六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安和栩透出一抹有些邪异的笑容。
“哦?不知是何高见?”
“从没有过这样一刻,我觉得他古扬要翻覆六合了。”
“为何这样讲?”
“从前他有了水师,现在他有了太史瑜。”
“你要知道,太史瑜一直是他的人呀。”
安和栩微微摇头,“不,从现在开始太史瑜才是他的人,六哥,你才一直是他的人吧?”
晏平书凝目道:“老七,你此言何意?”
“你不是东土的人,又看着翎国现今下场,更不会为我北炎所用。六哥,我有时看不清你的立场,还是说你本来就没有立场,狂局有了立场便狂不起来了吗?”
晏平书笑了笑,“狂?现今局面何来狂之一说?晏某与众人又有何分别?老七,你不要被一席名号所困,你这‘隐谲’不也只见隐而未谲吗?”
安和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六哥,现在乃有一个谲的机会,不知你是否愿意配合呢?”
晏平书微抖眼睛,“古扬和太史瑜都不在,你想打董中燎的主意?”
“不,是董中燎已有他的主意,难道六哥不记得他究竟是谁了吗?”
“你欲何为?”
“从最早的三生酒馆、后来的四器聚合,再到短暂的燎国,南宫家族从来没有中断他们的野心。现在古扬去了东土,即便你我不动,南宫家族也会闹出大动静来,这是他们一直在等的机会。”
“莫说古扬,连你我都想到这种可能,你以为他会撒手离去?老七,还是观望为妙。”
“古扬所赖惟有大猷,你觉得,大猷会如何行动?”
晏平书沉下眼皮,不得不说,此间又是一个乱局,四方盘踞西土,都想在古扬回来之前快些决出一个话事人来。
大猷定然不会帮助南宫家族确立这里的统治,而牧遥的朝堂以及西尧家族的江湖必然想重握权柄。倒是搅在这乱局中的北炎,想法明确、意图直接。
安和栩突然盯向晏平书,“六哥,你真的没有立场吗?”
……
就在这两位崇烟柱石密谈的时候,数量惊人的“赤翎卫”由师镇玺、师定图兄弟以及风玄河率领,分三路进入圣翎城。
傍晚时候,天穹坞之人抵达圣翎城,直向禁军府而来。禁军覆灭后,董中燎一直在禁军府处理事物,这一幕他并不意外,但见到此来之众还是不免有些讶异。
居然是南宫拓亲至。
“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
“龙城,如果为父不来,你可是打算一直这样耗下去?”
“父亲,古扬虽去,但定然已有安排,龙城以为还是探清为好。”
“可是你探了吗?”
南宫龙城微微一滞,“城内之事乍息,龙城正准备……”
南宫拓扬手将其打断,“你不会是下一个太史瑜吧?一边告诉自己防备着他,一边不知不觉便死心塌地追随于他?”
南宫龙城陡然跪下,“父亲!龙城身负家族之重,万不敢有此悖举!”
“那你还在等什么?这样的机会,梦寐以求!”
“父亲,以古扬行事,让我等这般轻易未必是好事。”南宫龙城不由自主提醒了出来。
“接下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是烟云夺主,那里也是天地间唯一能困住他的地方,我家族的耕耘,收获就在当下。”
“眼下西土形势有些复杂,军队难以……”
“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南宫拓冷道,“军队去做军队的事,杀手来做杀手的事。”
接下来,让南宫龙城有些不敢想象的是,南宫家族在这片地域做了比当年翎国更残忍的事情。
血雨腥风盘旋在西土大地,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是走了狼来了虎,尤其对东方、西尧两大家族来说,仿佛回到了岁初年代之末。
……
翎国携“御驾亲征”之名,集结一百二十万大军,兵进天剑阁。
军队由太史瑜统率,前后绵延二百余里。自列国始,这是西土军队第一次跨越烟云山脉,这次“东征”具有非凡的意义。
栾军先被虎狼冲杀,并被一路逼退。但孟三变并未竭力撤退,而是似有若无与身后追袭保持固定的距离,大有一种“引兵”的味道。这更应了很多人的判断,烟云内部必有一战,孟三变这样的人,即便败退也非常人之法。
烟云之地,龙行千里佩百花,凤归巢时满屋鸦,三千江流遍垒土,烟云深处有人家。
顾九州不止一次提过,烟云山脉藏着大雍最深的秘密。
当他们愿意“接纳”兵行,更将幻术示于世人时距离揭开烟云的神秘面纱也就不远了。
百万大军行至此地,但见霞飞云卷、草木齐辉,左右两边都是高大的山,瀑布顺着刀劈一样的绝壁流下来,仿佛青龙吐涎,激起一朵朵水花飞溅在山涧。溪水清澈见底,溪底是五色斑斓的鹅卵石,银色的水泡似一串串珍珠抛在水面上,泛起微微涟漪。
转瞬间,这里又寒凝带露,如一帘清远的幽梦。竹影随韵轻舞,如水月色轻轻穿过,回映着明月的清辉。万物都在月色中丰盈灵动起来。隔去喧嚣与浮躁,连犹豫和彷徨都消融在这如水月色中,让人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