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纸“封海令”虽是只针对栖霞,却让整个西海陷入诡异的平静,而此间也抹杀了诸多意志,几乎每一个西海的强势人物,都认定深海魔漩只是一道序曲,狂烈的西海征伐会接踵而至。
但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并未到来,相反是一片沉定让有些人无所适从。于是乎便衍生出一个强烈的命题,古卓这位西海大帝死在栖霞,西环居然无动于衷?
这又看出来无尽海的作用,当三王都绑定在栖霞,难免让人觉得伙穿同一条裤子,焉有敢动之勇气。
宁泰来战战兢兢立在古扬面前,深海魔漩的事非同小可,关键是他现在才知道古扬的意志。
“你放心,有江妍在,我不会杀你,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最好不要有错漏。”
这句“不会杀你”在宁泰来听来不比“现在杀你”轻松多少,“少主,我宁泰来以宁氏基业担保,苍蓝之角绝无涂毒……”
古扬却摇起头来,“还得夸夸你呢,这事做得漂亮,我想知道的是,还有谁接触过苍蓝之角。”
“不会有人了,护送都是宁氏之人,到了飞云渡便都交给海答岸打理。”
“你再好好想想,我可以告诉你,这中间一定有人接触过。”
宁泰来面庞紧凑起来,“真的没有了。”
古扬冷道:“东岸渔王,好大的名声,你觉得我古扬会为你演戏?或者你能说出我再演下去还有比覆灭深海魔漩更好的回报?”
“在下不敢!”宁泰来额头渗汗。
“抱歉让你宁氏卷入这场灾祸,宁家主若有捭阖四海之志,现在便可退去最好不发一言,若是只想保全宁氏一族,还望知无不言。”
宁泰来暗吞唾沫,“少主,那日押送队伍确实混入了其他人,根据我后来的打探,他们都是……”
“都是什么?”
“都是,黛氏的人。”
“黛氏?”古扬速速眨了眨眼,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觉地搓弄起来。
“少主,黛氏与你关联深厚,我便以为黛氏所出便是你所指,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便也不敢再查。但此间鱼尸沉海、阻遏难行,绝非我宁氏之意呀!”
宁泰来细目望着古扬,却觉这眼前人根本没有在听自己的话,这一瞬他仿佛沉溺了。
许久之后,古扬突然一动,吓得宁泰来不由一个后跄,“宁家主,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
“什、什么想法?”
“一切为我所指。”
“少主,在下只知宁家事,其他的不敢妄测。”
“你先去吧。”
宁泰来慌步退去,只留古扬一人在屋舍中。
点起两根蜡烛,放下火折的时候,古扬忽然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又多了些伤疤,那口子不大,手指一掰还能再大些,可不管怎样他都感觉不到疼。
理智如他,古扬知道他堕入了另一重境地,仿佛也是他人想看到的境地。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分裂”,自身强大的意志在指向一条明途,但来来往往、周周遭遭的无尽事又在不断偏离。
这就像病一样,它会不断恶化,直到有一天,他觉得周遭万事才是明途,他的意志已经掰不回来,而且还要为此赴汤蹈火。
这或许是每一个陷入疯魔之人的常态,你觉得一切都可以控制,因为还有理智,但却不能笃定,会否有一天它像火石一样蹿腾出来,信心满满的控制都变成了他人的利器。
在疯魔的边缘试探,就是现在的古扬,就像夜子清在大雍的时候说的那样,他不是神。而现在,他是一个在归来之后一切都井喷的人,甚至这里的比大雍还要多彩。
想起夜子清,古扬的心神又黯淡了下来,不由得从怀中探出夜陀拉之眸,有此物在,古扬便觉得夜子清不会走太远,虽然这有可能只是自己的一道执念。
对着烛光,古扬翻覆捏搓着,这枚夜陀拉之眸牵着颇是久远的回忆。一如当年,烛光之下,幻石的线条再度呈现出来,古扬记得当年就是因为此举,他为大猷夜姑重铸了大王旗,才有了后来荡灭司王府的可能。
当年这夜陀拉之眸所呈现的,古扬记忆犹新,旧事在前,他想再睹一睹。可就在古扬目定的一刹,夜陀拉之眸忽然被他震飞!
不对!此中之物,不对!
古扬慌慌上前,全身颤抖将夜陀拉之眸捡起,他长舒了几口气息,忘却刚刚所见的魔乱再度将它呈到烛光之前。
再一看,古扬的心凉了半截!
这,不是夜陀拉之眸!
它也是幻石,其内亦有纹理,但与当年所见的夜陀拉之眸全无相似之处!
古扬忽然想到,那日夜子清曾说,在接触到黑猫后夜陀拉之眸也曾生出异象,但因夜陀拉之刃上的幻石方才保她无恙。古扬幡然醒悟,这一枚原来是夜陀拉之刃的幻石!
古扬猛然坐起!
这便是说,夜子清以此让海答岸苏醒,那么,她自身的异象又该如何解决?
更加不对的地方是,夜子清比谁都知道这枚夜陀拉之刃幻石的重要,她又为何不等海答岸醒来而中途离去?
她这一走,该是要承受何等的魔乱与痛苦,联想到海答岸入幻的模样,古扬惨状袭心。会不会,她正在某一隅挣扎?会不会,她也和自己一样在沉暗中撕扯抓挠?会不会,她将永生笃定相识了一个终不可依的人?
想想这一路、想想这风雨,启于一壶夜路梨花,兜兜转转十载有余。她能孤身一人去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