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清点,吴蒙了解了现在自己这个团体的基本情况。除了赵、薛二人及自己,从泾阳城逃出生天的部下总共还有十人。
赵车师与薛抄带着他们一刻不停,向西北钻入山林,并继续后撤。中途因为肚饿,还寻到个残破的村庄,抢了些粮食果腹才得以坚持到现在。
薛抄嘿然道:“没成想,到头来,竟还成了贼寇。”
赵车师立刻驳斥他道:“你说什么话,头前不是约定好了,等咱们重返营中,必要偿还那些个百姓。有借有还,算不上贼。”
薛抄撇撇嘴,不以为然:“重返营中?你说是轻巧,可曾想过,贺英那贼撮鸟已经往咱们头顶上扣了多少屎盆子?”
赵车师正色道:“天道昭昭,变者恒通。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雪冤情的时候。现在忍得一时落魄,来日比还有翻身之日。”
吴蒙点头道:“和尚说的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遭到小人暗算,一时落了后手。然而可幸的事,咱们都活了下来,人还在,就有希望。”顿了顿又道,“贺英即便巧舌如簧,但衙门里的大人们也不是呆子瞎子,总有能看出端倪的。”
薛抄叹口气道:“话是如此,可总盼着别人帮咱们,心里哪能踏实?”
吴蒙闻言,没有说话。眼下,聚在林子里的众人基本上都还算康健,偶有几个受伤的,也是轻伤,于性命无碍。但一朝之间,天翻地覆,沦落至此,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
他忽而起身,环视众人,抱拳恳切道:“因我吴蒙之故,令诸位落到如此地步,我心甚愧!在此,先向诸位道一声抱歉,再道一声感激!”
原本围坐在一起的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还礼。薛抄上去,拉下吴蒙的手,说道:“蒙哥,你休要说这种伤情分的话。我等既然决定了随你出城,那么在那时就是已经做好了与你同生共死的准备。今后,你的命,便是我薛某的命,谁要伤你害你,得先迈过我薛某的尸体!”
赵车师同样满脸毅然,正色直言:“老薛说话从来都是放屁,就这句话看得出真心十足!咱不会说话,但脑瓜里想的,也是和老薛一摸一样。咱仨是斩鸡头烧黄纸的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大大好的。”
此言一出,站在周围的其余人等也都附和,气氛一时高涨起来。
饶是吴蒙这样的铮铮铁汉,面对这样一群支持自己的人,也不禁湿红了眼眶。赵车师怕他失态落泪,反而堕了士气,大步上来,搭住他肩头,坚定道:“蒙哥,兄弟同心可断金,咱们大伙儿在一起,这世上什么样的难关过不去?”
薛抄亦道:“这话中听!对,蒙哥,有我们在,还怕他什么贺英!没准儿那姓贺的见没抓着你我,反而正自胆战心惊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互相鼓气了一阵,情绪慢慢回落下来,然而人人对于前路的信心早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他们都将目光转向了吴蒙,期待他为接下来的去向拿个主意。
有了兄弟们全心实意的支持,吴蒙也不再忐忑,镇定了不少。他并没有直说自己对于下一步的想法,而是就不久前赵车师汇报的情况做进一步的了解:“和尚,你说,尧年他被掳走了?”
赵车师叹气道:“是,尧年这孩子运气差了些,临了还给人钻了空子,给人击昏带走了。”
他俩嘴里说到的“尧年”名叫苗尧年,年方十六,在吴蒙的部下中算是最小的一个。他父母双亡,本跟着群叫花子在平凉府一带乞讨为活。吴蒙随军经过时见他手脚纤长,矫健灵活,认为是个弓箭手的好苗子,就将他带到了军队里。入伍以后,苗尧年展现出了极强的素质,吴蒙对他的看法也从单纯培养一个优秀弓箭手转变成了更高的要求。
吴蒙是重情义的人,尤其是在如今大伙儿都舍生忘死跟着自己的时候,如果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苗尧年不管不顾,不但他个人感情上割舍不下,单就义气而言也过不去。
所以,他的打算,是要先将苗尧年救出来。
“那伙贼寇袭击你们,可有名目?”吴蒙问道。
赵车师听出他有救苗尧年的意思,当然鼎力支持,立刻道:“本来好端端的没打起来,还不是老薛嘴碎,挑衅了两句,对面就怒了起来,接着动了手”
吴蒙看了薛抄一眼,薛抄怒视赵车师道:“好你个和尚,看着老实,实则最不老实!你如实说,那伙人冷嘲热讽的时候,是谁暴跳如雷?”
赵车师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咱也没说要动粗不过那伙贼寇说话难听,搁谁也受不了”
薛抄这时说道:“蒙哥,我等走到这里,原地休息,商量了准备散些人回去寻你、打听你的消息,没成想后脚就来了几个人。谈了两句,满嘴黑话切口,就知道是贼寇。那几个贼寇看我等的模样,知道是溃兵或是逃兵,在远处坐着,不断冷嘲热讽,说什么我等现在官不官贼不贼的,就像没去处的丧家犬。我和和尚听不过去,上去理论,那几个贼寇人少,本不想动手,后来和尚骂得凶了,惹恼了贼渠,双方就动了手。后来的事你也知道,贼寇败了,却掳走了尧年”说到这里,补充道,“临走了抛下一句,要人的话,三天内备好礼物,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洽。”
吴蒙听了,颔首道:“如此说来,这伙人敲诈要紧,尧年现在估计性命尚无虞。”
薛抄苦笑道:“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