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墙面上无序排列着的窟窿照耀着狭长的房间,也照耀着杂志上的金发女子和门边麻木的莫汉。

“他又不见了。”莫汉告诉女人。

“这个浑蛋,”查河说,“你去把他找回来。”查河对着莫汉说。

“你为什么不去?”女人问查河,“天这么黑,你想让他摔进某个诡异的水井里吗?”她说。

“我就是想要这臭小子去,要不你们今晚就全部滚蛋。”

女人没说话,她的食指发疯似地敲打着皴裂而洁白的瓷碟子,发出风铃一样紧张混乱的声音。

“别敲啦!”查河说,“你快去!”他指着门外,眼睛正在扼杀莫汉空瘪的抵抗。

莫汉的鞋子被他那往脚上下沉的无奈与怨气拖住,他像从泥地里一样拔出双脚,往门口走去。门外的黑暗正达到了夜的高潮,它们堆积在房屋门口和悲鸣的街道上,昏黄而垂死的路灯温柔地抚摸着零星的路人,莫汉被身后带有偏见的嘟囔推着,也走进柔软的灯光下。

莫汉沿着路边上耀眼的行道线试探地走着,同时他也在试探着自己的感情。他知道,他如果不想找下去,他可以躲到某个安全的房子后面,等深更半夜后,再骗自己并哄骗床上神志不清的查河。他越往前走,他的焦虑就越发肆意地灼烧着他的眼睛,变得恐惧和纠结的皮肤带领着他像是在梦里的沼泽边徘徊。而当差不多走了一公里,莫汉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型广场前停住,里面稀疏的运动器材用表面黯淡的油漆反射着一些虚假的光。在这些散乱的光点背后,断断续续的哭声里杂揉着惨痛的叫喊。

莫汉小心地弯下腰,像是螃蟹一样横着身子挪动,他蜷缩着身子蹲在广场边上,抓住灌木面前一把休息椅的铁腿,探出脑袋在空荡荡的黑暗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在他视野内的所有孤单的光点,都顺从地保持静止,只有最右边一个光点忽明忽暗、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他把眼睛看过去,看到了灰紫色的背景布前一个深黑色的轮廓无规律的晃动着。

他慢慢地往前靠近,脚心踩到了一块石头。那些叫喊逐渐变成了覆盖耳朵的哭声,他开始恐慌,甚至能感觉到颤抖的冷空气和月光。他不敢再往前,他停下来,离黑影有八米的距离。

他看到了重叠的两个身影交错着位置,一个体型略高大的影子压在另一个影子上面,像是贴合在一起的两只手掌。在上方的影子往下抽动着,动作笨拙而滑稽,使那虚无缥缈的轮廓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显得更加不切实际。

当莫汉被事实惊醒,以及猜测到趴在下方的影子的身份的瞬间,他就发觉到那个男孩的哭声变成了卡在他喉咙里的鱼刺,在他柔弱的喘息中划来划去。他已经忘记了呼吸,黑暗像是两根毒针戳瞎了他的双眼,冥冥的幻觉中,他看到了白天躺在巷子里的那个男孩,臆想着他的脸上挂满了血液和融在其中的泪水。直到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连串的呜咽与抽泣,莫汉才回过神。

在那个高大的身影离开、走到街道上之前,他从没想过会是查由,即使他和那个男孩白天刚见过面。莫汉盯着街道上正在提裤子的查由,瘦弱的路灯洒在他的头发上,使他变得衰老、疲惫和浑浊,像是一把扬在空中的泥土渣,干裂并且弱小。莫汉看到他走过两三个路灯,然后从视野里彻底消失。他又回过头来看趴在地上的男孩,和白天一样,他脸贴着地面,后脑勺对着莫汉,像是一只垂死的水獭。

“他妈的,”他听到男孩说,“他妈的,他妈的。”他说完便继续哭,一直哭,哭声像是夜里的猫叫一样怪异。莫汉始终蹲在远处,他双腿僵硬,脑袋发麻,他用右手抠着地面,然后又把指头缠在鞋带上。天上的月亮在缩小,一直缩到云层背后,只呼出一些微弱的光晕,却不足以照耀什么。

男孩站起身准备离开。他抹了抹眼泪,拍了拍衣服上的黄土。他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他扶着屁股,使它能够正常地沿着他的记忆移动。他离开后,莫汉才撑着手边的健身器械站起来,他走到刚才查由所站的路灯下,面无表情,然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他们都已经睡了,查由的卧室也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莫汉摸索着钻进自己的被子里,他想起查由床上的杂志,然后呼了口气。

第二天的查由和昨天一样。他的黑色外套臃肿地瘫在沙发上,而他坐在远处的桌前吃着一片面包。莫汉穿好校服,,到桌子上也拿了一片准备离开。

“一路顺风。”查由对他说。

莫汉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接着他攥着面包跑出家门。

他在昨天公园的街道路口位置看见了那个男孩,即使他用一条黄色围巾将整个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也能察觉到那刺眼的黄色下面那张塞满恨意与绝望的脸。莫汉走在他后面,他看到他走过街道,走进了公园,他远远地跟在后面。

公园里还是以往的死寂,那些晨练和散步的人脸上挂着一双双变质的眼睛、一个个臃肿的鼻子和一张张每天都在咒骂自己的配偶的嘴巴,他们更像是被公园的树木操纵着的傀儡,他们的灵魂还不及他们手里牵着的狗那样生动,他们却一直对它们说“你这条死狗。”

男孩从喷泉旁边走过,灰色的泡沫在天空中泛滥,像是刚打开一个被堵住的蚂蚁穴后往外涌出的蚂蚁。昏暗的太阳垂死地吊在东南方的地面上,男孩从水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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