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到郡主府,顾令月看着熟悉的房舍,心中惘然。这座府邸承载着她整个少女时代最华美的时光,她曾在这座府邸中语笑欢声,这座府邸到处留着自己与母亲温馨相处的回忆,午夜梦回之后,却全都阑珊,只余下一颗死水微澜的心。
树屋苍翠,阿顾坐在其中烹一鼎沸意翻滚的茶。阳光和煦的照下来,透过缝隙洒在树屋里,散发出淡淡的菩提木香。顾令月躺靠在坐榻上,望着远方青碧的天光,心情宁静。碧绿的菩提枝无悲无喜,过了十年百年,依旧郁郁葱葱。
凤仙源寄过来的手书摆在面前,上面自言觉百岁春人手不够,若阿顾这儿有信任人手,可以给她一个。
阿顾瞧着凤仙源的手信微微一笑。凤师姐为人最是审慎不过,自己尚还惶惶惘惘不知今夕何夕之时,她便已经想到了日后百岁春经营模式。百岁春如今声名卓著,日进斗金,便是对享有母亲留产及食邑的自己也是一个颇重要的经济来源,从前她们三人皆在长安之中,彼此声闻得动,倒也不妨事情,此后自己若当真远嫁,天各一方,便不免失了联络掌控。如此说来,在百岁春摆着一个自己信的过的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她想了片刻,吩咐道,“斋儿,去请绣春姐姐前来。”
斋儿屈膝应了,退了出去。过的片刻,通草帘子打起来,绣春入内,福身道,“郡主,你找我?”
绣春今年已经二十一岁,立在堂中,气质稳重,阿顾笑着道,“绣春姐姐,你的绣艺出众,不若前往凤娘子那儿,替我照管百岁春店铺,如何?”
绣春闻言面色大变,“郡主,奴婢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么?您竟是不肯要我留在身边?”
“姐姐误会了,”阿顾道,“凤师姐来信,说是想从我这儿要一个人。我想着我身边的人中,属姐姐绣艺最好,于衣裳搭配之上也颇有心得,是去衣坊最适合的人选了。”她道,
“绣春姐姐也知道,百岁春是花了我很大心血的地方,我若当真远嫁去了范阳,纵然信的过凤师姐的人品,肝胆相照,毕竟范阳与长安相隔千里,不比从前。若再出了当初魏王府李侧妃的事情,我鞭长莫及,也顾不上来。便要你前往百岁春代替我坐镇衣肆。如肆中有重大变故,可先代我决策,再寄信于我予以知闻。若再出了李侧妃那等事情,也可由你求到皇后和玉真姑姑那儿,请她们转圜相护。”
绣春听着阿顾的吩咐,明白过来,面色好转许多。想了片刻,应道,“奴婢必定竭尽全力,替郡主瞧好了衣肆。”
阿顾微微一笑,道,“绣春姐姐也不必急,可在府中再待些日子,再行过去。”
陶姑姑立在一旁,瞧着绣春施礼缓缓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那百岁春如今倒是好一幅兴旺景象,绣春是咱们府中绣艺最出众的一个,且并非随意生事之人,性子也还算的妥帖。郡主多留一个心眼,在衣肆里放一个自己信任的人手,也很是周全。”
阿顾微微一笑,她派遣绣春前往百岁春,本意并非疑虑凤仙源和韩丽娘。但见陶姑姑如此想,倒也懒的驳斥,仰头笑道,“姑姑,如今绣春要去百岁春,我身边的大小丫头,纨秋、碧桐也都过了二十,便是其他几个中也颇有几个年纪大的,我想着,再寻几个年纪小的新人,放在一边□□□□,日后若有事情,也好接手活计。”
陶姑姑闻言深以为然,肃然道,“郡主说的极是!”
她之前担忧阿顾命运,这等事情尚为来到及想到心头。如今听了阿顾提醒,登时极为重视起来,再也立不住,转过身道,“老奴这就亲自去督办,铁定将这事办的好好的,郡主您就放心吧。”过些日子,果然遴选出一批小丫头,年纪十二岁至十五岁不等,俱都面容清秀,手脚伶俐,带到阿顾面前,“这些丫头都是从府中信任的人,也还算得用,郡主挑几个,培训培训,过些日子许是能用起来。”
“姑姑辛苦了!”阿顾笑着道,目光越过陶姑姑瞧着立在堂中的一群小丫头,见她们一个个衣裳齐整,手足干净,立在那儿悄悄瞧着自己,眸子里带着惶恐好奇的光芒,不知怎么的忽的记起自己刚刚从宫中回公主府的时候,红玉、贞莲几个立在春苑苑中等待自己择选的情景,唇角带了一丝微微笑意,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们便分别报了名字,
“禀郡主娘子的话,奴婢名二水。”“奴婢小花。”……“奴婢三妮。”
阿顾听着她们参参差差的发声,目光不着痕迹的瞄向人群中名字含着春、秋二字的两个小丫头,名□□儿的小丫头立在一行人东头,大约十四五岁,生的杏眸桃腮,竟是颇为秀美,论容颜较当初的瑟瑟犹自有过之,撞见自己投过去的目光,竟自微微一笑,浅笑生晕,随即低下头去,躲过了陶姑姑审视的目光;另一个名叫小秋的则掩在列行中左手第二个,十二三四,眉眼端平,垂手而立,瞧着性情十分稳肃。
微微垂下眉头,这两个小丫头瞧着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姬泽特意点名二人,莫非竟是身负绝学?论起来,春儿与小秋皆是原公主府下人子女,瞧着身份并无特殊之处,如今方知竟与行人司有关系。这般说起来,行人司竟是许久之前便在公主府中埋下了眼线,若是并无自己和亲之事,也不知道,日后这二人效用如何?
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