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气候明媚,一年雨水也丰沛,这儿的牡丹受地气滋养,开的便更明媚些,丹园牡丹也确富丽繁盛,国色天香;但长安古朴肃穆,天气干燥,培养出的牡丹劲干精粹,更有风骨,二者各有好处,说起来,我还是偏爱长安的牡丹些。”
丹园花会上的闺秀本就分为随父兄圣驾从长安巡幸和东都本地两帮,姚良女这般说,这些长安贵女自是以为然,眉目带笑;东都闺秀便都心中不足,却不好和姚良女对衡,不由将目光投向这一行人的领头人董枚娘。
董枚娘微微一笑,将手中琉璃盏重重的放在台上,嫣然道,“姚娘子客气了,休说牡丹,这丹园的牡丹在姚娘子的芳容之下都不敢盛放了呢!”盈盈忽的一转,轻轻道,“今日天光清朗,咱们在莳花台小坐无趣,咱们不如寻个乐子耍耍吧!”
众女闲坐无趣,听着这提议,便都生了兴趣,同声赞好。董枚娘向魏香投了个眼色,魏香领会得她的意思,垂下头来,一双黑泠泠的眼珠儿梭梭转了一圈,笑着道,“这可叫人为难了!咱们这些人玩耍做乐,若是做诗呢,司妹妹是得擅胜场了,但杜妹妹、沈妹妹出身将门,可就头疼了;若用投壶之类的比试呢,杜沈两位姐姐是高兴了,我却是定会喝到醉倒了。可不知如何是好呢。”
董枚娘嗔着道,“就你事儿多,依你说该如何是好?”
魏香环视众人一眼,笑着道,“这两般都不好,酒令也没有一个清新雅致的,依我说呢,咱们不过是取个耍乐的意思,不如便选最简单的击鼓传钩吧!”
董枚娘便望向姚良女,“姚娘子,你觉得如何?”
姚良女素性秉直,惯来不爱那些文雅的诗词酒令,倒觉得魏香的话更和自己的心意,点头道,“就这样吧!”
魏香眸子含着浅浅笑意,拍掌嫣然道,“既都依我的意思,我就取个巧,便做这击鼓的令官吧!”
“那可不成,”韩绵和沈紫嫣扯住魏香的袖子,“既是要玩耍,便当然要大家一块儿了。魏姐姐想要偷懒可不成。”
魏香做意挣扎,只是总挣不脱她们的攀扯,无奈道,“真是没办法,怕了你们了。”转身吩咐身边小使女阿秀,“阿秀,你去做这个击鼓的差事吧!”
阿秀福身应了,命丹园使女取来一面小鼓,悬挂在莳花台南侧,回头盈盈笑道,“各位娘子,您们虽都是贵人,但做这击鼓传钩之时,可都要听婢子号令。待会儿婢子擂鼓,众人传递玉钩,到婢子鼓声一停回过头来,玉钩在哪位小娘子的手上,这位小娘子就需饮一盏桑落酒。若是赖账婢子可是不依的!”
董枚娘悠悠笑道,“你就放心击鼓吧,咱们这儿在座的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女儿家,谁还会赖账不成?”
阿秀垂头福了福身,“董娘子说的是,婢子妄言了!”果然是转身提起一个红头小槌,擂起鼓来。“咚、咚”的秀气的鼓点声在莳花台上响起,一枚白玉钩在座上各位娘子的手中传递,待到鼓声倏然一停,阿秀回过头来,姚良女手中恰恰握着一枚白玉钩。
“看起来这中了头彩的就是姚娘子了!”魏香盈盈笑道,执起台上鎏银牡丹执壶,在姚良女的琉璃盏中斟了一盏桑落,“娘子请用!”
姚良女挑了挑秀眉,将盏中桑落酒一饮而尽,向着众人亮了亮盏底。众人都赞道,“痛快!”董枚娘也拊掌赞道,“姚娘子果然爽快!”
“自然。”姚良女盈盈一笑,眉宇之间意兴飞扬,“咱们都是好好女儿家,不过是一杯酒水,难道还兴婆婆妈妈不成?”
阿秀露齿一笑,扬头道,“姚娘子这般痛快,婢子实是佩服之极。还请各位娘子继续准备好了,奴婢这就要继续击鼓了!”
这一番下来,果然是鼓点落在谁的身上,谁便端起酒盏饮了。不知怎么的,姚良女觉得今天饮的酒有些多,今日的桑落酒又特别的甘醇甜美,意兴熏然,一张粉面酡红似桃花一般,洛洛惊唤一声,“娘子。”众人转头去看,见她已经是趴在案上,双眸闭合昏昏沉沉睡去。许丽哥忙起身去查看,愕然道,“姚姐姐这是醉了!”
“怎么会?”洛洛愕然,“我家娘子里平日酒量不小呀,今儿怎么……”众人也都有些惊奇之意,丹园供给女客的桑落并不是烈酒,姚良女喝的虽较旁人多了些,但远不到酒醉地步。
董枚娘跺了跺脚,“哎呀,”懊恼道,“若早知道姚娘子酒量这么浅,咱们就不该让她多饮了!”
“姚娘子已经醉成这般了,”刘琼紫笑着道,“不如让园子里的人给她寻个地方歇一歇,也算醒一醒酒吧!”
苏苏、洛洛也没有旁的法子,不一会儿,枝娘便领着园中使女赶了过来,笑着道,“各位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枝娘,”韩绵向着伏在案上的姚良女努了努嘴,“姚娘子刚刚多喝了点,如今是醉的狠了,你拣一个干净的楼阁让她歇一歇吧!”
枝娘看着亭中醉倒的姚良女,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堆叠出和气春风的笑容,“不若这样,从这儿过子唤作丹阁,倚池而筑,景色清幽,平日里少有人来的,最是清净不过,奴婢领着姚娘子过去,在那儿歇一会儿,想来到了下晌就清醒了。”
董枚娘微微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弯池子如新月,碧水泛波,池畔种着一丛绿牡丹,花苞攒成小球,掩在苍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