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存在,意味着“人类”不会灭绝。
想到这里,她停着步,神情平静地朝走廊窗格外远眺,视线落在广场上正在慢跑锻炼的武装人员。
直到现在,槙岛和狡啮不会被感染的原因仍然未能明确。或许因为他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她现在也没有探究其原因的必要了。
因为从那一天她和狡啮被槙岛带领忧国会俘虏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狡啮。
……
坐落在基地中心的医疗部由小型医院改造,是整座要塞的核心区域,被重重警卫把守,严格限制普通幸存者出入。
在槙岛的许可下,唐小豆在整座要塞里没有任何受限、也不需要遵守任何法律,彻头彻尾手握神权。她进入医疗部时一路通行无阻,外部的守卫态度恭敬,而内部的护理人员和医师大多对她有些轻微的畏惧感,显得非常紧张。
她没有理会,径自走到药品管理所,只是没等她去找负责人交涉,就先看到了正在翻看所内文书和档案的槙岛。
看到她进来,槙岛从文书上抬眼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令她厌恶的、仿佛预知她来意的洞悉意味。
而他对她神情中坦然的厌恶并不入眼,平静地说道:“到目前为止出现的幻觉症状,都是可以克服的心理问题。我已经和医疗部沟通过,接下来他们会开始给你停药。”
她必须依靠药物。但反驳同样没有意义,槙岛不会改变主意。在这种索然无味的境况里,她没有再说一个字的必要,但她毕竟需要说些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出神了一会儿,说:“早上你花了三个小时等我‘醒过来’。”
槙岛低下头,翻过一页手上的档案,徐徐说道:“新的区域已经清扫干净,可以利用的空余时间就变多了。原本以为暂时没有什么要完成的目标,不过看到你的健康状况,又改变了主意。”
在槙岛身边陪同的医师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槙岛,低声提醒道:“先生,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文件可以明天再看,现有的灯照会对眼睛造成损害。”
听到这番话,唐小豆的目光落在廊灯上栓起的烛台上——这副光景有些违和,但她也习以为常eads;江湖之剑走长安。
这是因为日本在很久以前就遭遇了bp高空核爆攻击,所有的电路都被完全损坏的缘故。没有电力和照明,所有电子产品报废,日本已经陷入了永夜。目下就连传统的照明工具都非常稀缺,因此科学部特别设立了无灯时段,同时强硬规定了普通幸存者的作息时间表,以最大限度上的节省能源。
目光回落到槙岛身上,就看到他正牵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一旁的医师看到他的神情,疑惑地问道:“槙岛先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从前,”槙岛一边浏览手上摊开的文书,一边随口答道,“我身在一处所有伤势都能够被治愈、任何损坏都能修复的所在。科技规范了所有人的行为,从根源上杜绝了犯罪,甚至能够操纵健康和寿限,不过在我看来,也正因为如此,生命存在的意义变得轻薄而草率。现在的境况虽然艰苦,但是这样能够被消耗的、不能被矫正的人生,我非常喜欢。”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那名医师。“去看看巡逻队的情况吧。”
后者显然未能明白槙岛的意思,闻言只得低声告别,就匆匆离开了档案室。
档案室重归寂静。
槙岛倏地停住翻动文书的手指。
“一周前b201区的耕田有武装幸存者侵入,清扫工作由你负责,之后你提交了药品申请和医疗申请到管理所。”他扫了一眼档案上的数据。“负伤之后,治疗的情况如何?”
说话间他放下手里的档案,走到她面前。
在他的注视下,她撩起一侧头发,露出侧颈上刚刚愈合的伤疤。
他垂下眼看住她从侧颈一直延伸到领口里的伤疤,抬手捏住她胸前的纽扣。
这种事由槙岛来做,自然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意味。她也习以为常,任由他一颗颗解开纽扣,直到露出大片肩颈和上面有些狰狞的交错伤疤。
唯有他结冰似的手指按在她后颈上时,她才稍稍有了反应,目光转回到他身上,看着他仔细端详自己肩颈的伤口,就像是在端详一件置于匣中的物品。
“我一度相当疑虑。”他的手指划过她后颈,又顺着脊椎的伤疤描画少许。“你厌弃着这里,也厌弃着我的存在,却能够摒弃思考的*,平静地在我身边生活。”
他的口吻有些淡漠。
“这样的你,我曾经折断过一次。不过,现在我却并不觉得应该这样做,因为你似乎还有执着的‘目标’。”
她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到今天为止,她也一向没有目标,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有件事你必须答应。】
【……要努力活下去,不能哭着在这里等我腐烂。】
与其说是目标,倒不如说是“践诺”。
履行诺言,继续活着、继续存在——仅此而已。
她虚起眸光,便看见了跳动在槙岛圣护细幼发丝上的荧荧微尘。
他沁凉的手掌轻轻抚上她后脑,寒意丝丝缕缕渗入皮肤。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