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渊的研究所,是国家重点实验室,挂了好几个科研涉密项目。
目前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张,但周臾作为其中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已经自己在私下摸索了,也收集了很多的资料。基于保密性,都是将资料单独存盘,另行安放。公共邮箱里,只有从资料库下载的公开资料,有心的人都能找得到。
“你说话真难听。”尤琪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我保证不乱拿你重要的东西,文档看过就彻底删除。”
“你在找什么?”周臾依然很平静,显然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尤琪没说话,龟速下载的文档足够让她焦心。周臾偏头,看了一下文件,抬手便要取消下载。她扑过去,按着他的手,坚持道,“我只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在玩什么?”他道。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周臾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道,“我记得咱们开会分配开业庆典任务的那一天,你瞪着我的样子恨不得要吃掉我,完事了还说这一把算我玩得好。当时我想问问你觉得我在玩什么,但因为严林的事情耽搁,就算了。然而第二天,你对我的态度大变——”
尤琪心里有点发毛,这人要不要那么聪明?
“那就是说,开会那天是关键。那天发生了什么呢?”他笑了一下,敲敲电脑屏幕,“你让我去看一封信,说是我假借十年后的名义写给你的情书。然而邮件却无端端消失了,你拿不出证据——”
她扯了下嘴角,对了,就是这个事情。
“所以,你这个月搞这么多的把戏,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道,“对!是你自己说过,用证据说话。”
“我知道很多做研究的人压力大,会有一些兴趣来解压,但你不该用那样的方法来戏弄我。”她揉了下眼睛,“你不喜欢我空降过去,我明白;你也讨厌我和你相亲,你的意思我也接收到了。可是——”
“子虚乌有的信——”
“不是子虚乌有,它真真实实存在过,就在我邮箱里。一千多个字,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眼花,就是从你的邮箱发出来的。”她坚持道,“我现在几乎能把信的内容背出来,你信不信?”
“你背。”他道。
尤琪的脸从白,到红了,想起开头‘亲爱的校友’这样羞耻的称呼来,更不用说下面‘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份情书’这样的话。周臾根本是在为难人,她道,“你只要让我检查邮箱文档,还有你电脑里的文档,如果没有,算我冤枉你,我道歉;可要是有的话——”
“我道歉。”周臾飞快道,“所以,到底是什么内容,让你愤怒到不惜假装讨好我,喜欢我,接近我。”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停了邮箱资料下载,道,“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我这个邮箱里,没有除资料以外的任何东西。以我的名誉保证——”
“我也用我的名誉保证,确实有。”
“证据呢?”
“我现在就在找。”她盯着他,“你阻拦我,就是心里有鬼。”
周臾直接将电脑扣上,道,“我不接受这种指控,太没意义了。”
两人的关系,在一个多月里,从看不顺眼,对抗,到在尤琪单方面努力下,周臾半推半就下,朝着比普通人更亲密一点进发。可此刻,毁于一旦。
“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让人看?”尤琪按住电脑,不愿放弃最后的机会。今天基本算是撕开了,以周臾的个性,她再没任何接近的可能,绝对不能退缩,“我说过,我理解你们压力大,需要排除压力。事情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只是我精神上接受不了。所以,你不必隐藏,道个歉很难吗?”她又道,“接触这一个多月,你的脾气性格怎么样大家都了解,我虽然做不到你那么优秀,但说到做到这一点绝对没有二话。你道歉,并且承诺绝对不再犯,我原谅你,然后承诺不告诉别人。你还是完美的周老师——”
周臾算是明白了,她把他当成有怪癖的人,一个多月来隐忍不发,就为了现在。他嘴角抽了抽,这无端端飞来的锅还真是冤枉极了。
话说到这份上,尤琪觉得自己已经退无可退,然而他没有任何愧疚。她咬牙,坐回自己的座位,用力掰开电脑,道,“我把信的内容打给你看。”
她因为愤怒,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光,额头一层虚汗,脸颊红艳如血。无形的记忆仿佛化为实质一页一页向前翻动,停在那个遂不及防的早晨。她下笔如神,一行行文字从指尖喷涌而出,千余字的书信,一刻钟没到便完成。之后,她将屏幕推给他,道,“看看,能不能勾起你的记忆。”
周臾也坐下来,眯着眼睛认真看。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长而浓的眉,黑得一点点发蓝的眼珠。他不笑的使唤,仿佛一把出鞘的冷剑;然而他笑,整个世界如沐春风。此刻,他没笑,然而也不冷,伴随着眼珠左右移动,甚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上来。
“就是——”他的舌尖弹出很轻的话来,“这个情书吗?”
尤琪难解地看着他,点头,“对,就是你的情书。”
她将字音,重重地放在‘你的’二字上。
他再转头,重新将视线落在信的最开端,“亲爱的尤,这是——”
“不准读!”尤琪的羞耻度已经爆表。
他顿了一下,又将视线落向了信的最尾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