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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蒙蒙泛白,七娘裹在被窝里,蹙了蹙眉,才缓缓睁眼。
昨夜吃了许多酒,眼下还有些头疼。
她支起身来,半倚着枕屏,神思不清,只痴愣愣地望着前方。
浣花才在案头理文稿,见七娘醒了,方道:
“小娘子这就醒了,怎不多睡一会子?”
七娘揉了揉太阳穴:
“昨夜之事竟有些记不得了,恁害头疼来!我如何回来的?”
浣花见她糊涂样子,很是可爱,遂掩面一笑:
“小娘子还说呢!昨夜吃得半醉,还是陈先生背了你回来。”
七娘闻言,蓦地一惊,转而又羞恼地回过身去。
只听她低声嘟哝:
“每回醉酒皆被他瞧见,真是顶丢人的事!”
说话间,浣花早已让小丫头打了洗脸水来。
她递上毛巾,一面好奇道:
“小娘子说什么?”
七娘一愣,方道:
“没什么。我要起身了,昨夜要誊抄的文章还不曾动,当真是醉酒误事!”
浣花只当她是一时兴致,闲来写着玩,不想竟认真起来。
七娘拢了个随意简单的发髻,肩头挂了嫣色披帛,遂爬在案头用功。
窗间花影投来,和着丝丝香气,熏得人更添一分醉态。
只听窗外有人道:
“酒还不曾醒透,却又作甚文章来?”
七娘闻声回头,果是陈酿!
他一身竹青长衫子,半扶着低矮窗棂,花影之下,越发显得温柔而可亲。
七娘一时看呆了,许久说不出话。
“怎么?”只听陈酿打趣道,“还醉着呢?连我也不认得了?”
七娘半含羞怯地垂下头,又挑眼玩笑道:
“不认得了。”
陈酿猝不及防,又气又笑,险些将早晨喝的水呛出来。
他故作正色道:
“不记得我?那昨夜谁背你回来的?”
七娘语塞,只轻咬着唇偷笑。
陈酿看着她,满意地点点头:
“昨夜背着,却比从前胖了些。”
在赵府这些日子,安稳舒适,七娘也养得更好。况且她一日日长大,个头高了,自然也就胖了。
可大宋素来以瘦为美,闻着此话,七娘却心生不悦。
她只噘嘴道:
“哪里胖了?酿哥哥教我学的第一首诗便是《关雎》,蓼蓼如今及笄了,是窈窕淑女,才不胖呢!”
陈酿这才知她会错了意,憋笑道:
“好!你才多大,还窈窕淑女呢!”
二人说说笑笑,倒忘了浣花还在。
只听她道:
“陈先生先进屋吧!做什么站着说话?”
陈酿这才反应过来,二人隔窗谈天,看上去着实有些奇怪。
他方道:
“就不进来了,本是顺路来看看她,这会子还往府衙去。”
“又去府衙啊?”七娘还欲拉了陈酿一同校对,却又落空了。
陈酿点点头:
“柳花渡的事又有些眉目,不得不去一趟。夜里再回来陪你校对。”
柳花渡之事,往大了说,是关乎国运。七娘身为世家之后,自也挂心。
她虽略有失落,却依旧应声,不胡闹缠着他。
时至晚饭十分,也不见陈酿回来。倒是李清照着人来请她用饭。
李清照的屋子不见什么脂粉俗气,更似个书斋。连饭堂之中,还置着个大书架呢!
她拉了七娘坐,笑道:
“你赵伯伯让人带了话,他与你先生在府衙用饭,教咱们不必等着。”
七娘心道:这会子还在府衙,想是有大进展了。
李清照又道:
“咱们娘俩一处,倒比与他们有话说。”
七娘冲李清照笑了笑,心却已随陈酿飞到了府衙。
“说来,也不知你爱吃什么。”李清照递了双银筷与她,“我让厨娘照着汴京的口味做的,也不知第不地道?”
说罢,她又夹了一筷子鸡丝伴芹菜给七娘:
“快尝尝!”
七娘看着自己的碗,微微发愣。
自南逃以来,她何曾尝过故乡的味道?便是到了江宁,日子好过些,也总是客居滋味。
李清照这顿饭,着实有心了。
七娘郑重地举筷,细细品尝。
因着食材之故,总不会一模一样,却也学得有七八分。故乡滋味萦绕舌尖,直教人恍然梦中。
一时间,又思及北上的家人,蓦地添了凄苦飘零之感。
“李婶婶,”七娘道,“多谢你费心。这是七娘南渡以来,最爱吃的一顿!”
才说罢,七娘又不停吃起来。
李清照有些心疼,轻抚她的长发:
“你慢些,要是喜欢,日日教厨娘做就是了。便是吃一辈子,又有何妨?”
一辈子?
七娘忽愣然抬起头。
默了一瞬,她遂放下碗筷,只道:
“李婶婶说笑的吧?待酿哥哥处理完柳花渡一案,七娘便要随他回扬州了。”
七娘又笑道:
“我馋了些,还真有些舍不得!”
李清照又替她夹了块糖水芙蓉糕,道:
“既舍不得,又回扬州作甚?李婶婶这里,还差你一口吃的不成?”
七娘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清照笑了笑,那是属于长辈的慈爱。
她自袖中掏出一枚玄玉坠子,镂刻精致,瞧着像是古物。
她遂向七娘道:
“这个送你了。”
七娘不知何意,也不敢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