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明来拨动着尖锐的指甲,心不在焉地说,“不过是五百年你就记不清了吗?连哥哥也忘了我,而我待在这里都十八万年,往事却历历在目。”说完脸色哀怨地看着谢自行。
楚苇对她指甲忌惮得很,黛明来又说十八万年,楚苇瞠目结舌,那黛明来吹口气都能把她吹死,想到这里,楚苇更是惴畏不安。
楚苇本想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我们居然五百年没见,久违,久违。”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楚苇就认为这是个馊主意,她多说多错,已经贸然撒下她和谢自行是一对眷侣的谎言,若是黛明来拉起她的手要追忆往事,被揭穿后就为时已晚,到那是,她是真要死于魔爪之下。
黛明来是谢自行的妹妹,可不是她的,黛明来对她绝不可能心慈手软。
“明后大人,我五百年前只是一只初成形的小鱼精,神识还没修炼完整,这记忆过于久远,一时想不起来,你能否给个提示?”楚苇一脸茫然地望着黛明来,心里也同时在提防她的指甲。
果不其然,黛明来右手重重张开,三根尖锐的指甲弹出来。
楚苇心中一凛,匆匆拽起谢自行手臂,躲在他背后,拿他当挡箭牌,好歹谢自行是黛明来的兄长。
“大行,救……”楚苇的求救声被湮没在冰川之中。
显然,躲,是毫无用处的。
黛明来把手指伸向远处的雪山,吸来冰川,把楚苇冻住,楚苇此时身在玄冰中,身体毫无知觉,无法动弹。
“明明,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姐姐放出来,被冻住很冷的。”谢自行用拳头去欲捶碎那冰,玄冰极为坚固,谢自行捶了许久,不曾有半点碎冰下来,反而自己冷得牙齿格格作响。
赵望川也是大惑不解地看着黛明来,他家娘子虽然看着清冷,实则温顺乖巧。
楚苇发觉自己被一物砸中后,眼睛不由自主地紧闭,全身宛如身在冰窟。许久,眼睛紧闭地有些累,她想睁开眼,睁,再睁,猛睁,眼睛不能动弹丝毫,楚苇欲哭无泪。
随之而来的是寒冷,深入骨髓的冷,这种感觉,有多少年没经历了呢,哦,好像恰恰是黛明来所说的五百年,那是她初成形不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跟在娘亲尾巴后面问天问地,对一切感到好奇的年纪。
……
那段记忆就像湖底的最深处的淤泥,以前从未被触碰,也不曾被搅动,随着岁月流逝,就沉淀在深处,现在,被掀开。
有一天她不告而别偷偷去寻找千江源,年幼的她游过峡谷,冲击瀑布,穿透冰块地游到千江源——千山山脉。
游到千江源似乎还不够,她跃上了冰川,最后,成了一条冻鱼,修为低下的她破冰不成,动弹不得。
一天,一个脆生生的童音把深眠中的她吵醒,“哥哥,你看,这里有一条鱼,是从下游逆流而上的鱼!”
那时鱼形的她没有眼睑,所以没有闭眼,也没有睁眼。
从识海里被闹醒她看到一个十岁的女娃牵着一位青衫男子,青衣上血迹斑斑,那男人眼睛黑暗得不见底,神色冷若冰霜,仿佛没有感到痛楚。
不会是要杀了我给这男人补身子吧?娃娃,高山的开水煮不熟我这条小鱼的,真的煮不熟!
娘亲说过,人类喜欢吃鱼,煎炒烹炸,能不带重复地做上万种花样,她喜欢吃鱼,但不想被人类当鱼吃。于是被厚厚的冰川冻住的她开始了蹦蹦跳跳的逃亡之旅。
事实上,那只是当时的她所以为的逃亡,没人要吃她。
……
黛明来轻叹一声:“小鱼子,你想起来没?小小年纪,这记性居然不如我。”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楚苇嘴巴被冰冻,无法言语,只得心底大声咆哮,姐姐,你快给我破了这冰吧,好冷的。
俄而,楚苇身上冰川破碎,朝四周射出去。
“我,我想起来了,好冷……”楚苇哆哆嗦嗦地说,她的牙齿在上下打战,身颤腿摇站不稳,幸而谢自行在身旁扶住她。
当年温声细语给她一杯暖茶的软萌娃娃怎么成了如今这个喜欢伸指甲,拔腿毛的残暴美人,现在为了让她想起往事把她冻住,你在这追明城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
“小鱼子,怎么?你很冷吗?”黛明来睁大眼睛疑惑地问道。黛明来脱下她的黑衣斗篷批在出现身上,却发现斗篷穿透楚苇的身体,坠坠落地。
“咦?怎么同哥哥一样?”一样觉得冷,追明城的衣物他们也同样穿不上。
“我和大行还没死,我们暂时不是魂灵。”楚苇谢自行搂去,脸颊靠着他的怀抱,对温暖的本能迫使她靠近。
“什么?那你们怎么能进这追明城?”黛明来惊叹道。
哥哥是她当日在城门口恰好发现,遂让他不足三万字通行。倘若哥哥不是已死之人,他的魂灵哪怕黛明来想带他进追明城也是无用。
“我的好姐姐,来日方长我们再说,先给我烤火暖暖身吧。”被冰川冻住的楚苇觉得此时十分困倦,她总觉得有什么别的事要趁现在赶紧说,否则。
对了,是她嘴贱没摸清楚状况就说她和谢自行一见钟情的事。
楚苇觉得自己还能挣扎说两句,“我和他,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