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麾下拥有如单子旭这样的才学之士,又有夜月这等武功高强之辈,当日,他身陷大牢,又何需她出手相助?
“……”他再度回以沉默,眼睑低垂着,如玉般白皙的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的身影隐匿在阴影里,如同修罗,让人只觉浑身发毛。
“你不说?那让我来猜猜看。”她甩甩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涣散的眸子再度凝聚光华,一派清明之色,“你以卑微的姿态在宫中生存,麻痹所有人的注意,让他们误以为,你是只懦弱的羔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受尽欺负和凌.辱,但实际上,你却在暗地里培养属于你的势力,没有人会想到,一个被受尽白眼的人,竟会在暗中积存力量,只为等最后的迎头一击。”
说到这里,那些困扰着她的疑惑,曾令她难以琢磨清楚的困惑,通通迎刃而解。
为何他会临危受命,荣登大宝,为何他能得到镇东王的拥戴,为何在最后关头,身为狗皇帝最信赖的太监总管张文,会忽然反口,背叛南宫归玉。
又是为何,在宫变那夜,他的隐卫,会提前埋伏在朝堂上方。
一切的一切,他早就布好了局,等着所有的棋子就位,而他,则是下棋的那个人,隐藏在暗中,却掌控了全局。
她咄咄逼人的质问,不断在南宫无忧的耳畔徘徊,他眉梢微皱,却始终保持缄默,没有反驳,没有辩解,仿佛默认了她的推测一般。
上官若愚只觉得心寒,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凿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刮进刮出。
捏着桌布的手指,泛起一阵青白,她死死的盯着稳坐在龙椅上,如雕塑般,巍然不动的男人,呼吸明显变得沉重。
“为什么不解释?不屑?还是被我说中,所以你心虚了?”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龙案,凑近他的面前,望入他那双犹如大海般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她的手轻轻发颤,面色白得似纸,“你说话啊!”
浅薄的眼皮缓缓抬起来,他平静的与她回视:“我不愿做羔羊。”
“所以你就做了屠夫?”她瞬间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但她却是第一次那么痛恨他的诚实,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之前的种种全都是假的?
他的与世无争,是假的;
他的淡泊名利,也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紧握着桌布的手指忽然松开,她踉跄着向后退去,面上的血色已然消失,只剩下近乎透明的苍白。
“这就是你一直隐瞒我的事?这就是你之前不论如何也不肯说出来的事?”呵,真是可笑啊,若非风瑾墨偶然去了私塾,发现了单子旭身怀绝学,并且摸到蛛丝马迹,得知他与他之间的关系,上官若愚此生也不可能猜到,她喜欢的人,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一个看似淡漠,实则心机缜密的阴谋家!
信任有时候就如一张纸,只要轻轻戳一下,便会彻底摧毁。
“若愚。”他紧张的从龙椅上站起来,金灿的龙袍顺势曳地,白发如云,眼眸中布满了忧色。
但上官若愚却无法分辨,他的担忧,是发自内心,还是另一种表演。
真是可笑啊,枉她自认为识人无数,到头来,竟连最亲密的枕边人,也不曾看清过。
“别叫我。”她大声呵斥道,抗拒着他的靠近,如一只竖起浑身利刺的刺猬,“南宫无忧,你知道寒心的滋味吗?你把我当傻子愚弄,特满足,特高兴,是吗?看着我像傻子一样,为了你的事奔波,为了救出你,费尽精力,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动容?”
瞧瞧她都干了些什么,仅凭着心底那丝怜惜,去帮他,去救他,为他翻案,为他寻找线索。
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无情的告诉了她,她帮的人,原来从不需要她的自作多情,即使没有她,他也能平安。
那她当初为了嫁给他,不惜与大夫人反目,不惜杠上狗皇帝,不惜得罪那么多的人,岂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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