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华则要沉稳一些,想着问道:“下手之人可抓到了?”
“没有。不过已经查证是马家与柴浪国派来的人。”孟七七解释道,“当天是静王之女善善去见孟如珍,马庆忠与她同行。”
“马家与柴浪国?”孟狄获摇头道:“马家乃是我南朝三大财阀之一,怎么会和柴浪国联手对付新帝?”他看向妻子,寻求支持,“更何况,我朝已经与柴浪国不同商贸几十年,这些年来也从未有过大的摩擦,怎么会……”
孟七七想起当初与战神大人在漠村时看到的惨案,知道这个“没有大的摩擦”只是下面瞒报,她爹并不很清楚;这时候却也不便于解释,只是说道:“正是这种看起来不可能的勾结,动起手来才真正可怕。”
李贤华倒是想起一事来,“难怪当初胡太妃迁出怡华宫之时,留了许多贵重之物在府库里。我当时还同你感叹胡家之巨富……”她迎上丈夫的目光,“你还记得那尊血玉菩萨吗?我当时派女官去问胡太妃该如何处置,她说翔云宫也没地儿好好安置,仍是留在怡华宫了。现在想来,那样一整块儿、完美无瑕的血玉可不只在北边柴浪国才有?若是胡太妃与柴浪国有勾结,那她妹妹胡满婵嫁到了马家,马家与柴浪国与勾结也不算奇怪了……”
孟狄获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他很少有这样严肃的表情。
孟七七径直道:“总之,我们南朝现在群龙无首。”
她这话一出口,李贤华就有些了然得看了她一眼。孟狄获这个前任皇帝明明还好端端坐在眼前,却说什么群龙无首的话——这自然是不支持她爹再做皇帝的意思了。平心而论,李贤华其实也不希望丈夫继续做这个皇帝,一来实在太累,这几年来,她是眼看着自己丈夫几乎没有一天睡够三个时辰;二来也太危险。只是她们作为亲人这样想,孟狄获本人却未必这样想。毕竟,那可是万人之上的位置;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爬上龙椅争得头破血流——那还是没当过皇帝的。像孟狄获这样,已经尝过权柄勾人的滋味,放手又谈何容易?若是孟狄获不想放手,那眼看着父女两个便要起冲突。李贤华担忧得望望女儿,又望望丈夫,她可不想父女两人伤了感情。
这样的担忧,孟七七非但有,而且极为浓重;毕竟,她才是那个要把这话说出口的人。所以方才一句说完,她便沉默了,在心里再三斟酌下面的话要怎么说;一句话润色再润色,仿佛柔和了言语,就能让接下来的决定不那么尖锐。
房间里瞬间沉寂下来,气氛有些压抑。恰在此时,张新敬送来茶水,打破了僵局。
孟七七亲手为爹娘二人倒茶。
孟狄获忽然问道:“这些日子,你大哥、二哥可还好?”她大姐就在京都姜家,倒是安稳无虞。
孟七七眸光一闪,抓住机会道:“他们都挺好的,都在城外军营里。”她大哥当日莽撞行事,险些害了她之后,一直悔恨不迭,这阵子的确安生。“二哥倒是想进城来看看你们,是我拦住了。不为别的,现在京中不安定,在城外倒安全些。您想,孟如珍在禁宫之中都能被人刺杀了……”
“的确是危险。”孟狄获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既然暗中有人在针对南朝,那这时候谁做皇帝,谁就是活靶子。”他抬眼看着自家女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哈哈一笑,“怎么?怕你爹还想做皇帝啊?”
孟七七被蠢萌爹说破,也不尴尬,笑嘻嘻道:“哪能呢。爹您这么有大智慧的人。”
孟狄获这次长叹一声,“你爹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我做这皇帝,是力有未逮,苦了天下黎民百姓……”
孟七七听不得他这样说,虽然她也觉得蠢萌爹不适合做皇帝,但那是从“忍,狠”两个方面去看的。做皇帝,做政治家,这两点缺一不可。而她爹做了大半辈子老好人,唯独就缺这两点。她忙道:“什么呀,百姓都很爱戴你的。”于是说了她孤身入城之时,听到百姓街角巷尾附会下雨是老天爷在为“去了的归元帝”落泪之事。
孟狄获感兴趣得听完,情绪好一点了,“这么说,我这皇帝做得也不算糟糕透顶。”
孟七七与李贤华忙都鼓舞他,差点把他鼓动得又想做皇帝了。孟狄获笑道:“其实当初兄弟几个,谁都比我适合做皇帝。先帝把这万几宸函交给我,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说到毓肃帝,孟狄获的情绪低落下来,沉沉道:“我丢了这个位子,是对不住先帝,死后也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哪里就这样严重了?”孟七七忙打断他的话,“便是皇祖父怪你,你只管推到我身上——是我不许你做这个皇帝的。这当口做皇帝,您方才也说了,不是做皇帝,而是立箭靶子呢。”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古人传宗接代的思想,“便是从您往后,还有我大哥、二哥呢,总之皇位还在咱们孟家,都是咱们孟家的子孙——皇祖父也不会怪您的。”
这话将孟狄获心头郁积的担忧彻底开解了。他这大半生是已经过完了,剩下的日子也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头了,但是他还有儿子啊。这样一想,仿佛他的生命又在两个儿子身上得到了延续。希望之光又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李贤华道:“你们父女俩聊得投契,我去吩咐晚膳备几个小菜。”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孟七七原本打算同父母说说话,重点是把“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