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国忽然抬起头来,眼眶裂出血丝,他疯狂地嘶吼,精神显然失常。梁仟放开他,男人看着戏柠舟手中那只显然不菲的录音笔,没有动。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啊——”手腕处被突然放开,童家国捂着手腕痛苦地蜷曲在地上。
戏柠舟噙着笑,他漂亮的手指拿着那只录音笔,像是在送一个礼物一般。
“你是心理学家吧。”
戏柠舟依然笑着,没有说话。他将录音笔插入梁仟的衣袋里。男人仿佛能感觉到他手指微凉的温度从身边擦过。
梁仟墨色的眼睛看着少年,浓密的睫毛遮住他一半眼瞳。
然后他转过身去,拿出手机,给警局的人打了电话。那只黑色的录音笔斜靠在衣兜里,似乎在嘲讽地上精神已经失常的童家国。
民警对这位大长官的命令是丝毫不马虎的,十来分钟警笛已经从远处传来。
童家国被带入警车,月光还撒在这片院子里,梁仟站在院内的草坪上,想要抽烟又忍住没有拿出烟盒,他转过头去看那个还在打量着圣堂内部的少年。
“戏柠舟。”
“嗯?”少年转过头来,神态语气很温和。
“如果你是心理学家,那么在我眼里,你刚才的作为和一个杀人犯没有什么区别。”梁仟将这句话冷硬地陈述出来,男人提起警服,坐进车内消失在少年视线内。
戏柠舟依然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压在头上的黑暗,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条死得凄凉的狗。
“那个,阿舟啊!和我们一起走呗!”韩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戏柠舟点点头,跟着众人坐了警车。
*
因为证据确凿,童家国被捕后恢复神智也坦然承认并述说了整个杀人过程。
他和高玉婷本是夫妻,但是因为高玉婷的出色无法忍受童家国,便生下童衫衫重新回到名模圈,童家国知道之后心中已经有些扭曲,当他看着优秀的女儿一天天长大,那些被强加在身上的鄙夷和不幸突然爆发了,他开始杀人。
但是童家国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女儿的事情,从来不曾对女儿大声说话。只是他不知道,他的作为就是对童衫衫最大的伤害,却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宠溺爱护着女儿。
童衫衫知道父亲被捕后表现得很淡然,她的抚养权归给了警察局的一名喜欢孩子并且家庭不错的警官。
小姑娘笑得很端庄,只是那双漂亮如水晶球一样的眼睛蒙了一层灰,叫人更看不清里面的深渊,这也是戏柠舟最后一次见到童衫衫那双清澈的眼睛。
她拉着戏柠舟的衣角:“。”
戏柠舟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你父亲的葬礼,我会去的。”
小姑娘的裙角被风吹起,她拉着自己新“父亲”的手朝戏柠舟挥手,笑得很灿烂,也很可悲。
她的抚养人还是将她的学籍转回了实验第七中学,她也很淡然地接受了。
而梁仟还是耍着一脸痞子笑,请警察局的人吃了一顿饭,戏柠舟没有去,大家也看得出长官和这个实习生中间产生了一些隔阂,明眼人什么也没说。
警局的人第二天去圣堂处理了现场,也确定了那个十字架上的女人是李月,还在童家国家的地窖里发现了老板娘的尸体,虽然给修女等道了歉,但这次的事情如何也翻不过去了。
时间过去三四天,服装厂的半截尸体总算是结案了,童家国被枪毙后,童衫衫利用他生前的积蓄给他办了葬礼。
葬礼举行的那天,下着雨。
戏柠舟依然是一身邋遢的衣衫,他打着那把黑色的大伞,站在人群的最远处,他静静地围起来的黑色棺材。
“你竟然会来参加他的葬礼。”梁仟站在戏柠舟的身边,比少年高出一节的男人懒惰地站着,靠在一旁的树上。
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在圣堂的事情。
“他也是一个可怜人。”戏柠舟淡淡地回答。
因为他也是一个可怜人,所以不管生前如何,死后他都有资格被任何在乎他的人所送走。戏柠舟不在乎童家国,但他在乎童衫衫。
在乎童衫衫似乎能看透世界一切的眼神。
小姑娘站在那盖棺材的边缘,她微微发黄的头发被梳得很整洁,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身后的人替她打着伞。她看着那只棺盖出神,眼神被长密的睫毛遮住,已然没有那样清澈的神色。
“你的学校也要开学了吧?”梁仟随口捡起话题,随身带着的懒惰打散了凝重的气氛。
“是。”
“你在哪读书?”
“睦城。”
“睦大?”
“嗯。”
“那可是高材生啊。”梁仟叹息一身,站直了身体,男人俊美的侧脸被微长的发丝遮挡住,“高材生还要来这里打零工?”
“你答应我的印章。”戏柠舟的语气里带了微不可察的轻笑。
“是要给你的,我还得谢谢你咧——破案能手。”梁仟耍着痞子笑,这就像一层保护色一样,附在男人的表面。
“别自欺欺人了,梁仟,你是不想破案。”戏柠舟打破他的话底,“有没有人告诉你,装痞子的时候不要让举止太格式化。”
梁仟收拢了笑容,他忽然发觉自己在这个少年的面前总是要认真严肃很多:“那么戏柠舟,你又是为什么要参与这个案子呢?”
戏柠舟没有说话,他收回看着人群的眼神,大雨有些吵闹,但足以让他听清梁仟那富有磁性的声音。
为什么要参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