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柠舟有些困倦,刚刚送走了龙木浦,大脑被他吵得发蒙,这会儿又听严泽在眼前叽叽咕咕:“死了就死了,你去调查吧,这种事情不需要向我汇报。”
严泽身体一僵,抬头看了一眼戏柠舟,青年眼里写满了排斥和厌恶,他却没有退出去,忽然问:“……可是您也做了董联很长一段时间的主子。”
戏柠舟听懂了。
“严泽,你是不是在外面出使任务太多了?”戏柠舟的语气里含了冷意,“一条狗在没有人的管束下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是吗?我虽然很讨厌组织上面派给我的你们,但是对于我来说从来没有什么日久生情,董联死了那是组织失去了一条狗,而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也死了……那也是组织失去了一条狗,懂了吗?”
他其实不是这样严词的人,更不是有尊卑之分的人。但对于严泽,如果不放平主仆这层关系,给了不该给的妄想,那遭罪的只是自己。
男人的脸色没变,很好地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无形中,他又恭敬地行了礼,退到门口准备出去:“是,我知道了。”
“等等。”戏柠舟忽然喊住他,对上男人移过来的奇怪视线,青年丝毫不吝啬他那虚伪的笑容,“严泽,你应该知道你是有多令人厌恶的,既然已经背着我在组织上留了后手,那就趁着我还没有开始小心眼计较的时候赶紧滚吧,带着你那份让人恶心的感情一起滚。”
之前不管怎么被青年训话都没有变换神色的人,在听了最后一句话瞬间褪去血色,他不敢抬头去看人,却久久地站在门口,终自嘲一笑,低顺回答:“是……”
严泽合上了门。
戏柠舟摘下眼镜,又将自己放下来,躺在床上,消毒水的味道从枕头旁贯穿到他的大脑中,青年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觉得这大约算是一个暂时性的了结,却又觉得有太多的地方藕断丝连处理得不够干净。
旁边的点滴还顺着管子啪嗒啪嗒缓慢地下输,他没有半分想要入睡的打算,或者是忌惮另一个自己趁着他睡觉的时候从身体里跑出来,又或者是畏惧现在的自己进入梦里回到前世那些想要永远遗忘的场景。
“啪——”
戏柠舟忽然猛地坐起来,将手背上那输得正好的针□□丢到一边,右手上的针孔留下了让血液冒出的通道,红色的、像小蛇,顺着他的手背滑下去。
他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早没有之前那份和人心平气和地说话的态度,他的深蓝色瞳孔在猛然收缩之后又涣散开,身上冒出冷汗,肺部的空气被挤压,大脑还在闷痛,视线完全昏暗模糊。
在床上坐了将近五分钟,室内温度并不高,很快寒意就从身下向上钻。青年的气息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缓慢地扭动身子,将一旁垂落的针拿起,地上滴了很多液体,再面无表情地重新插入手背上。
瘦骨嶙峋。
他再一次缓慢地躺下,将同样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拉上来,盖住输液的手,随后又将拉被子的手揣在被窝里,捂着已经开始发肿的右手,闭上眼睛,背朝外面。
他不想看手机,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想来想去那么多理论,都好像这个世界欠他一样,其实……他才大概是不配让身边的人做出任何关怀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