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仟的目光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莫谦和后面神色淡然的两个人身上转了转, 最后阴沉地低下头。
到戏班子的路虽然很远, 但总归是要到的,从靠近那叮叮当当的训练场时四人都听到了很嘈杂的声音。
戏柠舟重新站在这个地方, 这个曾经是他童年梦魇的地方。
“阿舟, 从你走了之后很多东西都还保存着原来的记录呢!”莫谦伸个懒腰, 从他的长衫可以勾勒出他姣好的身段, “阿舟可真厉害,十二岁创下的记录到现在这么多年了, 二十多岁的人都打不破咧!”
戏柠舟的目光看向这个四合院一样的闸门, 上面立着一块大大的匾。少年眯了眯眸子, 直觉这样的匾很让人眼熟。
“莫谦说大话了,不过是孩童时心高气傲,不忍得让别人压过自己才做的事情。”戏柠舟这句话是实在的,小时候戏班子里强烈的竞争让几个直系的少爷都喘不过气来,与其一直这样下去, 还不如创个让人心生忌惮的记录。
戏班子里的竞争不比刚刚大厅里那些融洽的人要好。大厅里的人都是暗斗, 戏班子里明面也斗。
“嘿嘿,你就谦虚吧, 招人骂的时候!”莫谦咯咯笑两声, 伸手去开戏班子的大门, 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更大地穿出, 还夹杂着他扯嗓子的喊声, “喂喂!秦姨!快来看看谁来了?”
戏班子里的其他人都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莫谦, 回头继续做事情。一个穿着灰蓝色的声音快速跑来, 从发髻上和身段上可见是个有一定地位的人。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也,都说了不要在戏班子里大叫大嚷的,这样多不好,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倒更像是个傻子。”女子年龄三十上下,一边责怪性拍打着莫谦,一边碎碎念。
“算了吧,我的好秦姨。我可问问你,那些记录有的人破了?”莫谦收敛了眉飞色舞的样子,偏头看向她,神色里尽是得意。
“没呢,小少爷走之前也要留下这样让人敬畏的东西。”秦姨笑着摇摇头,这才发觉莫谦一向猖狂咋呼的性子收下不少,似乎他的身后还站着什么人。
莫谦吐着舌头将身后的视线让出来,女子便一眼看到那个站在正中间气息宁泊笑容恬淡的人。
他有一双宝石般深蓝的眼睛,一头及肩的金发,一身墨蓝的长衫。
女子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脚步,嘴里的话如何也叫喊不出,只是眼眶一个劲儿的发红。
“许久不见,秦姨。”戏柠舟见来者,蛊人的声线依然没有什么起伏。但光光这样淡然的一句话就让秦姨差点落泪。
秦姨有些恍惚地走下台阶,伞也未撑地站到少年面前,仰视着他那张让人迷恋的容颜,行了个礼,再抬起头来时扯了扯嘴角。
“少爷。”秦姨的声音都带着些不自然,但是其他人都能听出里面夹杂的激动和欣喜,“欢迎……回家。”
戏柠舟看着她,那个曾经花季一般的姑娘已经发落得成熟了:“秦姨,这么多年没见,你找到夫家了么?”
闻言秦姨瞪了他一眼,顿时被少年姣好的容颜看得脸红:“还不是你们这群小孩子,把年纪轻轻的我就称作‘秦姨、秦姨’的,害得人家都不敢娶我这老女人。”
莫谦像个戏孩子一样又开始张牙舞爪:“哎哟哟,秦姨那是谁,可是当年城内被美誉盛传的姑娘,起会被几个小孩儿的戏言蒙尘?那提亲上门的人多了去,还怕是选不了称心的吧?哈哈哈……”
秦姨一把给他脑门上拍去:“整日尽是瞎说!”
戏柠舟眯了眯眼瞳:“那也就是有夫婿的人咯?”
莫谦捂着头躲过一巴掌,偷了缝隙给戏柠舟挤眉弄眼:“嘿嘿,那是当然。美人闻名,哪个英雄不要啊?”
“那还不知秦姨夫是?”
“嘿哟!就是就是、就是啊……这个人你好像没见过的吧?”莫谦躲开秦姨的手,站到一旁去看着人,“得得得,秦姨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啊!”
秦姨挥了挥玉白的手掌:“你这小子怕又是偷懒了,还以为我这练戏的掌劲儿会小么?叫你不知收敛在少爷面跟前儿耍嘴皮子,该打!”
梁仟站在一旁将墨色的伞收下来:“看你这样子,这不像从戏家出来的少爷。”
戏柠舟抬头看他:“哪方面?”
“哪方面都是,看你们这里说话文绉绉的和现实脱了一大节,而之前和你交流用的词藻完全不像现在这样。”梁仟低头盯着少年温顺及肩的金发,“其次就是你的长相,和你父母那种古韵相差太远。”
“你不会觉得我是捡来的吧?”少年戏谑地勾起唇。
梁仟看了他一会儿:“我觉得……更希望你是捡来的。”
“梁大队长还有这种搏人圆满的爱好。”
“并不是圆满。你这样在黑暗里行走却不受到阻碍的人,不应该属于这里很明显泛着欢快的气氛里。”梁仟拿出一支烟,夹在右手无名指和中指间,“你别告诉我会发生什么庶母嫡子的财产争夺,看你不是缺钱的人。”
戏柠舟将视线转回门口的两人:“六年……足够改变一个人。”
“但是你没有变。”
梁仟依然记得见到戏柠舟母亲的时候,那个温柔端庄的女子在谈到自己孩子的时候那一抹愧疚自责淡然和痛苦。这不是一个正常家庭里该有的神色,尽管如此,女子依然在眉宇间带着自豪。
“梁先生,你不觉得我们的话题就像两个在精神病院里面呆了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