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石志林破天荒地拉着刘立海说了好半天的话,他说:“小刘,林县的情况是真心很复杂,我们外来的干部如果心不齐的话,很容易被林县本土干部绑住手脚的,别说工作,怕是连说话都会没人听。你下来的时间,也有一些时日了,这种感受相信你很清楚。”
这段话怎么会和刘守望一样呢?石志林怎么也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呢?就因为他只不过是龚道进的一个随从吗?就因为这些年,他这个县长只是一个影子县长吗?可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话呢?明明知道他和龚道进走得很近,还说这些话呢?是试探?还是如刘守望一样真心谈心。
刘立海相信刘守望,这是一种直觉。刘守望说外来干部的心态是谈心,但是石志林是什么意思,刘立海是真心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能选择冷鸿雁教的招数,微笑着面部,点头来应对一切。
是啊,刘立海又一次想到了冷鸿雁。他才知道,冷鸿雁在他的内心已经打下了很深很深的印子,这种印子与男女之情,与**之交,甚至与相依相偎没有任何关系了。
后来,石志林还说了一些支持刘立海的话,并且鼓励他把教育改革做到底,如果出事了,有刘守望和他还有龚道进顶着,他们会保护他的。石志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在刘立海看来,这种微笑是经过训练的职业性微笑,是冷鸿雁一直教他在脸上应该挂着的一种微笑。当他从石志林脸上看到这种职业化的微笑时,他竟然生出了一种厌恶。他知道这种厌恶是不应该有的一种情感,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应该去学习石志林的这种老道和职业化的脸谱,可是他却真真切切地有了厌恶之情,有了想尽快离开石志林的念头。好在,石志林说了一席说话后,就让他去实施教育改革,并把他送出了办公室的门。
刘立海几乎是逃跑式地离开了石志林的办公室。他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一直告诫自己要克制自己的感情,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不要轻易表露,更不要轻易去否定一个人,可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他的疑惑还是赶不走,他的恐怖还停留在内心的最深处。他知道他必须时时刻刻去防着石志林,去防着一个现在正在帮助自己的人,这对于他来说很纠结,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种情感。可他必须去经历,而且必须去观望。
刘立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把石志林给他的名单展开看,名单的第一个人竟是若兰。刘立海的眼前又浮现若兰离开他办公室时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把这样一个还在做梦的女孩从教师队伍里清除。可是他不这样做,后来的人还能清除了吗?乡村的教育还能够保证吗?他一想到那位还穿着补丁衣服的老教师,一想他送自己出校门时的盼望眼神,刘立海就觉得相比那些一辈子把青春献给乡村教育的老教师而言,若兰的梦算不上什么。
刘立海迅速看完了名单,他给古得胜打电话,古得胜的态度也大不一样,看来刘守望和石志林提前做好了古得胜的工作。古得胜在电话里检讨了一下他上次中途离开会议室的错误,并且保证极力配合刘立海把教育改革推进下去。刘立海在电话中说:“多谢古局长的支持,我手里有份名单,希望各个学校按名单落实到位。半个月后,我将会去每个学校调查实施的情况。下一步就是争取乡村教师们的补贴,还有能合并的乡村学校尽量合并,这样既能够保证生源,也能够保证师资力量。”
古得胜在电话里一个劲说好,对刘立海提出来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半点打折扣。这让刘立海对刘守望和石志林多了一份感激,不管他心里如何惧怕石志林,至少石志林目前在支持他,说不准是他自己误读了石志林。
刘立海提出来的教育改革,在几个主要领导和古得胜的大力支持和配合下,进展比较快,而且很顺利。这天,齐强给刘立海打过电话,他在电话中说:“刘县长,好久没一起喝一杯了,有空吗?”
刘立海因为工作的顺利,也因为很想弄清楚很多疑惑,想也没想就对着手机说:“好,我们佳佳乐茶吧见。”
刘立海放下电话后,就独自去了佳佳乐茶吧,他没有开车,政府大院离佳佳乐茶吧不远,再说了,带着车就不能喝酒,他突然想喝酒了,这些日子以来,孙小木给他的情绪是稳定而且乐观的,看来她在省城是真心过得不错。而他的工作因为逢回路转,竟然是意想不到的顺利,他想喝酒了,想给自己施放一下。
两个人见面后,老朋友式摇了摇对方的膀子,选择了一处临山的房间,要了一些小菜,因为是朋友式的喝酒,这酒自然就喝得随意,喝得投机。
几杯下肚,齐强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对刘立海是好奇,如果刘立海仅仅是冷鸿雁养的一个小白脸,对于齐强来说,他大多是瞧不起的。他是男人,但是他瞧不起吃软饭的男人,尽管靠着女人生活的软饭男人没什么不好,而且他们的路相对而言走得很轻松,一如刘立海,如果没有冷鸿雁,他能来林县当副县长吗?
显然答案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刘立海却不是那种一味吃软饭的男人,而且根据齐强对刘立海的观察,他就没在外人面前对冷鸿雁俯首帖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