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妆不解,阿萦想了想应道:“是皇上,是皇上亲自喂你喝药的,姐姐,你昏迷的时候还说了好多胡话呢。”
“……”闻得乔钺,容妆眉心一动,平复后再问道:“我说了什么?”
“你动不动就直呼皇上的名讳,我和冉院首吓得,害怕皇上生气呢,幸好皇上没有,皇上对你可真好……”
阿萦暧昧的笑着,容妆闻言脸不禁一热,红了起来,丢死人了,清醒的时候谨慎万分,昏迷的时候却怎么如此不堪口无遮拦的……
阿萦一见容妆如此,戏言道:“哎呀,我可听说人在病中意志脆弱的时候,最喜欢唤心里重要的人的名字了呢……”
“去……”容妆推她,惹得阿萦咯咯一阵嬉笑,随后阿萦起身拿过来红木食盒,将里面一碟碟点心摆放在小案上,纤细的小手托着一碟粉白相间、煞是好看的精致点心递给容妆,一边安慰道:“姐姐不用担心,只是淋雨着了风寒,但是你如今体力还未恢复呢,吃点东西吧。”
容妆此刻浑身乏力,哪里还有胃口,便推拒道:“没什么胃口,晚些吧。”
阿萦嘟唇不悦道:“那怎么行,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虽然退了烧,但是整个人都没精神了,不吃东西这么伤害自己身子可怎么行,旁的也就罢了。”阿萦又把手里的一碟小块点心递了过去,“这桃花糕可是我亲手做的,里面放了阿胶和桃仁,给你补气血的,你这样镇日心绪不宁又憔悴的,别说皇上,就是我也很是心疼嘛,吃点啦,别辜负我一番心意好不好?”
容妆无奈一笑,阿萦立刻递过去银箸,容妆接过来,笑着夹起一块点心,置入口中,香甜软糯,容妆是很喜欢,也难为阿萦待她如此用心,容妆突然想起乔钺,便问道:“皇上人呢?”
阿萦闻言,叹了口气,正色回道:“朝中几位大人紧急入了宫,连日来阴雨天气,引起了江河中下游出现洪涝,河水泛滥淹没了农田,皇上过去一同商议了呢。”
容妆心下一惊,心中浮现了乔钺蹙眉的神情,心就越发抽痛。
阿萦随后便离开了,容妆靠在床头,心中却因为她的话久久都不能平静。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又逢水患迫在眉睫,既要攘外又要安内,可谓内忧外患,国库必将入不敷出。
而阑廷天威不可侵犯,外敌必得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也必得稳。
容妆思至此,掀起被子下床,走到临墙金丝楠木桌案边,捻起信纸,研墨执笔行字。
一张信笺写的急促,勾画间手都无力且带着颤抖,将信笺装在封里,转身走到梳妆台边,打开妆箧,一一挑出里面的物件,有各色的玉佩,金簪,玉步摇,玉镯等等……容家清廉,可自己不同,这些年先帝赏的东西不少,何况还有各宫送的,这些东西闲置也是闲置,若此刻拿去换了银子,自有用处,也就值了。
打定主意,将东西装在一方盒子里,容妆唤小景子进来,将盒子和信一并交给他送出宫外。
信为容徵亲启,东西也是交给容徵,小景子走后,容妆回到床里躺下,容徵办事稳妥,最迟明日也就有消息了,安心等待即可。
诚然,翌日收到消息时,容妆正在院子里坐在靠椅上,闲散的翻阅着《诗经》,面色虽苍白,但亦别有风华,仪静体闲,而风姿姽婳。
风拂过,草色葳蕤衬的梨花如雪,白瓣落在她的单薄纱衣上,落在泛黄书籍的字迹上,落在她身侧檀木小案上,她的墨发随风翩舞,静的波澜不惊,时光滑过无声。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那厢小景子匆匆而来,却也被这静好的场景震慑住,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容妆不发一言。
容妆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没有开口,只是淡薄的盯着书面,不急,不急,已经预料到的结果,无可心急。
直到半晌后,容妆将书看完,阖上,放在案上,抬眸笑问道:“怎么了?”
“姐姐,今晨容大人在早朝之上奉出将军府银钱以做赈灾之用。”
容妆轻笑,“结果呢?”
“一见容大人仁义之举,各位大人不甘落后,纷纷奉出了银两赈灾。”
“白寰丞相呢?”
“也在此列,且还是捐献最多的一位大人。”
“他哪里肯屈居容家之后,哪怕万般不愿……”容妆低声喃喃自语,兀自笑了,小景子没听清,便问道:“姐姐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歇着吧,昨日阿萦带来的点心,我留了给你,昨日昏昏沉沉的,竟忘了给你,我放在小厨房了,你自己去取了吧。”
“谢谢姐姐。”小景子欢喜离去,而容妆抬眸,目光望向高大的梨树,花瓣不时飘落,散一地落英纷繁。
凡事总要有个带头的人,向来如此,无往不复。
一旦有了开头,就必会有附和的人,也自然就有无可奈何却不甘落后的人,如白寰。
赈灾的银子,怕是够了吧,容妆笑笑。
容家一份,自己一份,已不是小数目,抛砖引玉,引的自然是朝中各臣,那些人各自付出来的数目必将不低于容徵献出来的,总结一起数目庞大,那才是‘玉’。
不为别的,为了乔钺,为了乔钺分忧,为了乔钺不再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