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颠了两天两夜可算是到了宿州府。
虽然这一路走得是官道,车上又铺设了软垫,可也舒服不到哪去。李绾她们年岁小,尚且还好,老夫人却险些散了架。到了客栈,便仰倒在塌上,让小丫鬟们又揉又捏,好半晌才算缓过劲儿来。
李纤看了看天色:“祖母,这天都快亮了,我们不去贺寿吗?”
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坐起身来:“当然要去,但颠簸了一路,咱们得梳洗一下再去,可不能让人看低了。”她高声问:“福缘,水烧好了吗?”
从外间绕进来个三十六七岁的女子,一身艾绿色荷叶纹长裙。发髻梳的利落,人也长的精明。
“嗳,伙计们把水送来了,我这就带小姐们去洗。”这福缘本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嫁给了家中管事,仍在松鹤院当差。
老夫人又问:“那带来的衣裳呢?”
“哎呦,也都挂起来了正熏香呢,保证板板整整没有一丝褶儿。您就别操心了,快再歇歇吧,时间来得及呢。”
老夫人站起身摆摆手:“不歇了,我也去洗漱,可千万不能晚了。”
李绾由着春蝉帮自己擦洗,重新梳头。又见她拿来了一件碧蓝色袄裙给自己换,便问:“这衣裳倒挺好看,以前怎么没见过?”
春蝉笑说:“都是老夫人让人新做的呢,小姐们一人一件。”
李绾看了看旁边,果然李绣的是嫣红色,李纤的是丁香色,全是簇新的,用料也极好。
本来也没什么,可李纤却撇嘴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去旁人家做客难道穿旧衣?妹妹真是不识礼数。”说话时的神情讥讽极了。
李绾认真想了想,自己以前还真没在乎过新衣旧衣。哪怕是国宴,她也不过多插两只簪罢了。当人真正身处高位,也就不在乎这些了,难不成别家小姐穿了件簇新锦裙就能比她这公主还高贵?
反而是身份不如人时,才要处处在意,生怕因为穿戴被人小瞧了去。这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李绾看了看这三件全新的锦裙,一瞧就是刚上身的,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了,倒容易让人心生轻视。
李绣见她垂头不说话,还以为她被挤兑的难堪,打圆场道:“好了,衣裳而、而已,怎么还、还值当扯上礼数不礼数。”
李纤面带得意的扭过头去。
她们三人穿戴整齐了,便到老夫人房里等着。
老夫人换了一身秋色福纹锦裙,也是簇新的,还戴了整套翡翠头面,正在对镜敷粉,可真是把这事重视到了极点。
李纤站到镜子旁赞道:“祖母今日打扮的可真富贵,倒像是官家的老封君一般。”
“哎呦,瞧我们纤儿这嘴甜的,祖母可当不得老封君。”
李绾坐在大姐身边没吱声,心道:可不是吗,您得当太后呢。
老夫人站起身来,抚了抚领口:“福缘,捧上匣子,咱们去何府贺寿!”
老夫人心中满是激动,她一向以自己是崔氏女为傲。先前年轻时家中日子不好过,也不愿意去宗族的宴席,生怕受人奚落,被当成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后来嫁到了李家,银钱是有了,却是个土财主。
现在她老了,再不去这辈子怕都再没机会。心中想着是去为李绣寻一门好亲事,可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她给自己的一个借口,让她能有理由和勇气,去圆自己的一个梦。
心中怀着无限激动与不安,也不知自己那堂姐会说什么?若问起她嫁到了哪个李家,她还没想好该怎么答。可好歹是同族,想来怎么也会给几分薄面,不会让她为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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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没到何府,老夫人就发现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何家宅院在宿州府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闹中取静,贵不可言。道路宽敞的很,可才拐过弯就被一辆辆马车堵得动弹不得。
老夫人急的直冒汗:“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李二你去与前边的打个商量,让他们稍微让让,就说咱们赶着去贺寿呢!”
车夫一脸无奈:“老夫人,这全是去贺寿的,都要往前面挤呢!我可不敢去与人家打商量,您没瞧前边马车上是知府大人的徽记?”
“这可怎么办?再耽搁就要迟了,要不然......咱们下车走去,应该也不远了。”
下车走去?她们人生地不熟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儿,就算走的气喘吁吁到了何府,人家一瞧她们连马车都没有,满身狼狈,怕是门都不让进。
李绾连忙道:“祖母别着急,既然全是去贺寿呢,大家都在这等着呢,咱们也不算晚。一辆辆的过,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老夫人这是急的没了主心骨,李绾虽小,她也听了进去,点头道:“也有道理,但愿前边儿的能快点儿吧。”
何家一看来贺寿的人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也派了几个管事出来出来调谐,这边让一点,那边挪一步,慢慢马车也就动了起来。
就算这样,一条街的长度,还愣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何府门前。
何家的四五个管事站在门口迎客。这群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时日久了,见的人也多,练就了一双毒辣眼睛。拿眼这么一扫,便在心中给人分了三六九等。
周管事老远就见知府夫人领着家眷来了,刚想往前边凑,却被赵管事抢了先。他只好若无其事的别过头,心里正不痛快着,就见一个老太太领着几个小姑娘上前,脸上的神情有些局促,对自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