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的老夫人年轻时,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一听李纤胸有成竹说要赋诗一首,便来了精神。
她坐直身子,笑道:“谕恩候家的小姐真是了不得,竟还会有作诗。”其他的夫人们也点头应和。
李纤得意极了,天时地利人和,终于到了她大放异彩的时刻。她端正站直,做出思考的神态,不须片刻便迈步高声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李纤前世是个学渣,耳熟能详的诗句能想起几首,可却记不全。但这些完全够用了,李纤高声颂出诗句,脸上的表情极为深沉,仿佛是情绪受到传染,满场寂静无声。英国公府的老夫人瞠目结舌,连寿光县主表情都很复杂,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她。
果然,这些古人都被她的才华所震惊,话都说不出来。李纤收回高高扬起的手臂,背在身后,等待无数的溢美之词。
可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场面很快就变成哄笑、议论,叽叽喳喳。
李纤有些愤然的看着这一切,她们竟连如此精妙的诗句都不懂得欣赏吗?
宋颜以帕掩唇,笑的都出了泪花儿,她拍了拍僵在原地的李纤:“李姑娘,这是前唐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你是不是不懂背诗和作诗的区别?背诗也就罢了,怎么还背不全?哎呀,你可真是太逗趣儿了,哈哈哈哈。”
原来这里也曾有过唐朝,自己不知,竟闹了笑话,李纤的脸迅速涨红,可却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只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
寿光县主面色铁青,只觉得自己的脸面全被这个蠢笨庶女丢干净了,她强忍着怒气,低声道:“还杵着做什么!”
李纤臊眉耷眼的退回了自己位置,可那些夫人小姐若有似无扫过她的目光中,分明带着嘲笑之意。
英国公府的老夫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见寿光县主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轻咳一声道:“时候还有些早,家里请了元庆班来,不如诸位随我去园子中听戏?”
“哟,今日可有耳福了!”
夫人们互相搭着腔,事情也就圆了过去,都不再提。
老夫人看着一众姑娘家,又道:“你们要是不耐烦听这些,就到后园子去玩罢,今日不拘着,只别误了开席。”
一群小姑娘笑了开,连道:“谢谢老夫人。”
李纤暗自听着,见两个姐妹也随夫人们起身,她拉住李纷袖口道:“咿咿呀呀的戏有什么好听的?不若我们也到院子中去玩?”
李纷一把甩开她的手,咬着后槽牙道:“玩?我可没你那么大脸!连累的我们都成了笑柄,还有心思玩!”
李纤一怔,顿时脸热起来,可也知道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只好不做声,也跟过去听戏。
六月初,天已渐渐热了起来。英国公府的院子修的幽深秀丽,京都的娇女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处,有的扑蝶,有的赏花,可还有不少只亦步亦趋围在沈芸芸身边奉承,众星捧月一般,可沈芸芸脸上却不见多大笑意,宋颜见状,凑到她身边道:“表姐,可要跟我去看些好玩的?”
“哦?什么好玩的?”
宋颜避开人,与她低声道:“我瞧那几个乡巴佬就心烦的很,尤其是那个装模作样的李绾,我想整治整治她,姐姐可愿去看个乐呵?”
沈芸芸一双水灵的大眼中这才带上了笑,柔声道:“你可别玩得太过火才好,人家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小姐呢。”
“什么侯府小姐?就她那出身,给姐姐提鞋都不配。”
宋颜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瞟沈芸芸的神色,见她果然顺意不少,便知自己猜对了她的心思。这是见人家比她貌美,正堵心呢。
宋颜叫了个小丫鬟来,交代一番。又亲亲热热拉着沈芸芸,对其他小姐们道:“众位姐姐妹妹,你们且玩着,我这耳坠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一只,表姐陪我去换一对,我们去去就回。”
待她们二人走远了,才有人小声道:“呵,一个庶出罢了,还论起了表姐妹,沈小姐倒是真疼她。”话说的酸里酸气,却也有些道理。
宋颜是庶女,连老夫人说起来都只说你沈姐姐,而不说表姐妹。可宋颜叫表姐时,沈芸芸却从没落她的面子。宋颜的小心揣测,费力讨好,也算是没有白费。
而其他的小姐们,只想说几句好话,就讨沈家姑娘喜欢,实在是太真。想要讨好别人,就要像宋颜一样,肯动脑子,又舍得下脸。关键时刻宁愿去当那块儿垫脚石,当那个马前卒,也要把对方捧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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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正唱着一出《汉宫秋》,夫人们看的津津有味,李家的三个姑娘坐在其中,倒显得有些突兀。李纤和李纷互相别着劲儿,坐在李绾两边,谁也不理谁。
李绾其实也不喜欢听戏,可在这坐着,总好过去和小姑娘们勾心斗角。好在这英国公府的茶不错,就着干果,也不腻口。正吃得开心,哪知一个路过的小丫鬟磕绊了一跤,盘中的果子露全洒在了李绾裙摆上。
水色的裙摆湿淋了一大片,全被染成了绛紫色,肯定是没法儿要了。
“姐儿烫着没有?”春蝉急的脸都红:“你怎么也不看着点儿路!”
小丫鬟脸色煞白,一个劲儿低声道:“是奴婢错了,是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