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在德国公海舰队临时旗舰“国王”号的海图室里,身穿海军将官制服、佩戴大十字勋章的夏树正端详着作战海图,他的副官冈瑟-吕特晏斯静静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差遣。这个在历史上纵横海疆、饮恨大洋的第三帝国海军名将此时还是个青涩的年轻军官。在夏树眼中,他和许多出色的同龄人一样,聪明、专注,谦虚好学,思维敏捷,并且拥有出色的记忆力,但还看不出成为一名舰队指挥官的内涵与气质,而这些也许要建立在长年的积累和不断的领悟之上。
夏树一边看着海图,一边琢磨着如何调整作战策略。“毛奇”号连中两枚鱼雷,短时的战斗能力基本不受影响,但原定投入大西洋破交战的远航计划难以为继,希佩尔的意见是以“德弗林格”号取代“毛奇”,“格劳登兹”号顶替“罗斯托克”,依然派遣两艘战巡和两艘轻巡突入英吉利海峡,而他本人也将前往“德弗林格”号全程指挥这次大胆的海上作战行动。
舰队夜间突破英吉利海峡,能够最大限度地避开协约国舰艇的阻击,但此行依然危险重重,有多方面的因素需要考虑。在起初的作战会议上,多数军官都对突破海峡的计划表态赞成,但他们未必像夏树这样做了周全的考虑和全盘的权衡,他们的信心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之前两场海战所取得的显赫胜利。作为典型的德国人,这些军官勤奋敬业,刚毅坚韧,但常常显得勇猛有余、智谋略缺,所以夏树觉得他们的意见固然有一定的参考意义,关键性的抉择还得靠自己的判断。
伴随着一阵轻促的脚步声,只见舰队参谋官戈德上尉从舰桥下来,他径直走到夏树身旁,压低声音:“刚刚收到侦察机的报告,六艘英国主力舰出现在泰晤士河口,其中一艘已经被我们的潜艇击伤了。有意思的是,这些英国主力舰周围居然没有一艘巡洋舰,尽是驱逐舰和小型巡防舰艇。”
“喔?”夏树抬起头看着戈德上尉。
“我有种强烈的直觉……”戈德上尉轻声说道,“英国人已经将他们部署在地中海的战列巡洋舰调回本土了,我们得到的情报是他们故意制造的假象。这三艘战列巡洋舰与不见的那些轻巡洋舰以及一定数量的驱逐舰编成了强大的快速舰队,他们等着我们与英国主力舰队交手,等战况胶着的时候冲上来给我们狠狠一击。”
夏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其实早有这样的揣测。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英国之所以能够成为称霸海洋的世界帝国,与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讲道理的做法是有很大关系的,所以,无论商战还是真正的战争,千万别把英国人当做彬彬有礼的绅士。
此时德国无畏舰队距离泰晤士河口仍有50多海里,且是以14节的巡航速度缓缓西行,照目前的双方态势,倘若交火,也将是又一场黄昏之战。
为了理清纷乱的思绪,夏树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海图上,这是一张世界海图,在它上面北海的面积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泰晤士河口的三角形水域更只有一个小小的轮廓。图上不仅标注了德国海军在本土海域的作战部署,同时也将海外力量的最新动向标明在列。
除了那些单独作战的破交舰艇和分散待命的补给船,德国在本土之外主要有两支舰队,威廉-祖雄的地中海分舰队和格拉夫-冯-施佩的太平洋分舰队。前者目前正停泊在奥斯曼土耳其的金角湾,桅杆上飘扬着星月旗,德国舰员戴着土耳其帽,成了同盟国拉拢利诱土耳其参战的重要政治砝码;后者于8月中旬驶离马里亚纳群岛,两艘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及部分辅助舰艇向东前往南美海域,准备进入大西洋活动,伺机返回德国本土,轻巡洋舰则四散活动,在广袤的太平洋海域展开破交袭击战。
按照最初的计划,两艘毛奇级战巡和两艘马格德堡级轻巡组成的破交舰队有足够的实力对付协约国的警戒护航舰艇,无需与施佩伯爵的装甲巡洋舰合兵一处,而以夏树的理解,两艘沙恩霍斯特级毕竟是战巡出现之前的老式战舰,返回本土加入主力舰队的意义并不很大,若能留在海外打击协约国航线,攻击孤立的港口据点,起到的作用反而更大,唯一的困扰是德国的殖民地港口没有可供两舰维修的大型船坞,战争时期又无法前往中立国港口进行耗时较长的入坞清理,时日稍长,海底附着物的大量增加会大大影响舰艇的航行和作战性能。
“如果事实的确如此,我们……”夏树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一名参谋军官匆匆到来。
“在泰晤士河口,我们的潜艇干掉了一艘英国主力舰……是先前那艘新式战列舰……”
这名军官的报告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海图室里的官兵都能理解他想要传达的意思。闻此消息,个个喜形于色,夏树和戈德却不然,他们相视一眼,觉得这其中依然有耐人寻味的蹊跷。
不一会儿,舍尔的副官也来了,他奉命请夏树前往舰桥会商军务,并且告诉他,希佩尔的侦察舰队刚刚发来捷报:他们的炮击再度在英军的多佛尔要塞引发剧烈爆炸,岸炮火力被极大削弱了,希佩尔准备抵近多佛尔港进行炮击,以摧毁英国海军的多佛尔舰队。接下来是否一天黑就冲进英吉利海峡,需要得到明确答复。
夏树、戈德、吕特晏斯都跟着舍尔的副官来到舰桥。从冯-特洛塔上校口中,夏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