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姓大使连连点头道:“筑机场,通航线,修道路,辟蹊径,两线并进,双管齐下,陛下的眼界确非常人可及!”
夏树没有应话,以中国政府目前的资源与技术,在偏僻之地修筑机场和修建道路都是难度颇大的工程,眼前这位王姓大使显然没有充分考虑到两条路径所面临的难处,足以体现出国民政府当下的官僚风气何等糟糕,跟这样一个政府合作只能是效率低下,事倍功半。换做是兔子党,有那一百万支步枪和十亿发子弹,没准已经让日寇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了,岂会像现在这样落得要流亡海外?
一切皆有可能。
接下来,这位口才不错的王姓大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国民政府宏伟的曲线救国设想:如果前线将士能像在大散关战役中的表现一样守卫各处关隘,迟滞日军三四个月乃至半年时间,他们准备转移百万军民,大部分人将在苏俄的庇护下等待反攻的时机——在他们看来,欧美与日本迟早会有一战,届时中国军民将内外呼应,收复河山。
可惜王大使时而豪迈、时而铿锵的语句并没有引起在场两人的共鸣,无论是见多识广、务实去华的爱尔兰国王,还是一脸沧桑、愀然不乐的茶道大师,都对这种夸夸其谈的官腔没有半点好感。
好容易等这家伙说完了,夏树淡淡地反问说:“这是你们委员长制定的英明计划么?”
王大使显然没有领会对方的用意,他得意洋洋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夏树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热茶,缓缓说道:“二十多年前,数十万忠于沙俄皇室的俄国军民穿过茫茫西伯利亚前往远东地区,也是想要等待反攻复辟的机会,结果他们只坚持了短短数年就被苏俄军队彻底剿灭;前几年,英国皇室和政府匆匆流亡北美,他们试图通过本土游击战来牵制同盟国的军事力量,并寄希望于在大西洋扭转形势,结果美英海军一败涂地,英国皇室只好放弃他们一直以来的头衔和地位,在寒冷的加拿大安宁度日……大使先生,我举这两个例子并不是想要打击贵国进行流亡抗战的决心,而是想要提醒你们,政权流亡是一条充满艰险的道路,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坚定的信仰是很难成功的。”
王大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如果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坚定的信仰,我们如何能在外援基本断绝的情况下,独力抵挡日本军队狂风暴雨般的进攻长达三年多呢?”
以夏树建立爱尔兰王国并使其发展成为准一流强国的经历,完全有资格教训眼前这位大使:若是他们真有那样的毅力与信仰,就应该利用停战的三年时间好好整顿国防,编练部队,而不是闹哄哄的争抢地盘、排挤旁系,一开战又被日本人揍了个满地找牙。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般糜烂的官场风气、麻木的民心民智可不是凭某个人的决心和意志就能够解决的,往往要将原有秩序推倒重建才能起到成效。
“话说回来,你们为何不愿在大西北建立据点,谋划防线,利用那里特殊的地理条件步步阻击日寇?只要你们在国内坚持抗战,日寇扶持的伪政权就无法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国联针对日本的制裁也有足够的理由进行下去,我们也将通过苏俄边境向你们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王大使迟疑了一下:“听说国防最高委员会曾经讨论过这个方案,可能觉得大西北一无工业基础,二无民众基础,而且气候特别恶劣,所以最后被否决了吧!”
听完之后,夏树无言地摇了摇头,这样的政权踏上流亡之路,时间稍长,还会有反攻复兴、重掌政权的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