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向树下走去。??怀草诗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拿着书从树下站起。许乐沉默片刻,说道:“其实我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挑中这个地方。”怀草诗转过身平静望着他,惯常冷漠的面容上浮现出真挚的微笑,只不过这抹真挚笑容,出现在这位恐怖殿下的脸上,实在是令人有些难以适应。“我既然敢来联邦,自然不仅仅只凭一个敢字,事先也做了一些准备。”晨雾依偎着湿地缓慢流转,看似稀薄,但层层叠加,却足以蔽遮来自大气层外的军事卫星监控,这里是野生动物保护区核心区域,联邦监控最薄弱的地带。许乐把目光从晨雾深处收回,看着她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觉到他此刻复杂的情绪,怀草诗稍一停顿后,继续微笑说道:“不过联邦的监控密度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如果不是你那个女人给予我们的帮助,也远远超出我的想像。我还真没有信心能够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许乐知道她所指的是邹郁和那件蓝光小仪器,挠挠头,解释道:“她不是我的女人。”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树下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或者说别扭,无论是许乐还是怀草诗,都不是施清海那等具有非凡情商的人,他们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应该选择怎样的话题切入点来让这场晨雾间的交谈进入正确的轨道。从某种角度说,许乐和怀草诗非常熟悉,他们曾经在帝国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激烈的辩论还有那些恐怖的赌局,他们甚至在叛乱时期并肩作战,在那片像海洋般的桑树林中上演了一幕幕机战的神话。
但这种熟悉是敌人间的熟悉,无论是他还是怀草诗,都还没有忘记当时情报署安装在他身上的电子炸药,还有那些残酷的刑罚,如果没有那些波折不断却又显得机缘巧合的连续事件,当时的许乐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对方,怀草诗同样如此,而且在那个白色的院落中,他们都曾经尝试过。现在却是要承认彼此间的亲戚关系?许乐想到倾城军事监狱旁雪地里怀草诗说的话,目光不禁变得有些惘然无措,自幼失去家人孤单多年,仿佛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遥远的宇宙那边多了个姐姐,而且很可能还会多出很多亲戚。从梦中惊醒。瞬间进入另一个诡异的梦境,不是谁都能马上能够接受的精神冲击,纵使是拥有最粗神经的他,所以沉默很长时间后,他问了一个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紧张逃亡过程中显得格外笨拙的问题。“你在看什么书?”怀草诗没有回答,直接转动手腕,把封面转了过来,上面写着书的名字,宪章时代的爱情。许乐挠挠头,感慨道:“你是帝国公主,全联邦想你死的人,肯定比想我死的人要多无数倍,结果你居然还有兴趣看言情“这是文艺照介绍,作者曾经获得过星云奖。”怀草诗平静纠正道:“我的联邦语阅读还有些障碍,不过并不妨碍我能从这本出很多隐喻,作者把对宪章光辉的恐惧与怨恨,放在爱情载体之中,非常高明而精彩。你在联邦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看过这本很吃惊。我想你以后有必要加强人文类素养方面的规划。”“通常来讲,站在墙外面的人总是容易从墙内人做的任务无意义举动中找到他所以为的隐喻。”许乐辩解道,没有注意到,自己依然下意识里站在联邦的立场上。怀草诗意味难明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不知道要在这棵树下等你多长时间,所以准备了好几本书,联邦文本的阅读感受不错,这一点确实要比帝国强。”许乐目光移往树下,发现那里堆放着厚厚一本书,隐约能够看到几本书的名字,有宪章编年史,还有一本乔治卡林研究。
注意到他疑惑的神情,怀草诗解释道:“自进入联邦,尤其是首都星圈后,我观察到的很多细节,都在证明我白槿皇朝和联邦之间的差距,联邦很强大,要击败如此强大的敌人,首先应该做到了解敌人,这些情报署向来不怎么在意的民间读物,在我看来是非常好的研究材料。”停顿片刻后,她望着许乐的眼睛,说道:“当然,现在我白槿皇朝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最了解联邦的你,那么今后这些事情就由你来负责。”这位殿下的语调平静而寻常,似乎就是在说,明天家里的碗该轮到你去洗了,但许乐听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树下晨雾间的这对姐弟。毫无疑问是宇宙里最信奉简单直接信条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交流只要破除了最开始尴尬而别扭的气氛,便会变得非常简单而直接,所以许乐简单地摇了摇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怀草诗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说道:“我知道你对帝国没有什么感情,毕竟你自幼在联邦生活,接受的是那些酸腐的教育,在你眼中,帝国的制度原始而落后,**而野蛮,所以你不愿意替帝国效命,应该是很真实的本能反应。”“不是酸腐的教育。”许乐回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去过联邦,我
看到过正在进行改革的离阪星,我也见识过帝国贱民猪狗样的生活,还有成千万起义军被碾成肉泥的惨象。”“在我看来,虽然这个联邦并不完美,甚至有时候会肮脏的令人作呕,但无论怎么说,总比左天星域要好一些。”怀草诗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渐趋锋利:“屠夫戴上伪善的面具。把杀猪的方法从刀捅变成电击,难道就能证明他不是屠夫?”许乐低声说道:“就算是猪,但至少死的也要舒服些,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