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久不在身边,夫妻俩不知道是怎么个想念法,可在身边久了,偶尔离开一下,夫妻俩又不知道放松成什么样。张大雍只肯留向雨田和一干亲戚吃了个午饭,就软硬兼施地把人撵走了,随后愉快地和郗道茂过起了二人世界。
二人在池塘边临水而立,水面结冰宛如镜面,倒影出一双人。张大雍一身黑底红边的礼服,高冠博带,虽然即将步入不惑之年,但依旧是身材高峻未见发福佝偻,面如冠玉未见有什么皱纹。郗道茂也有三旬年纪,虽不再年少,但风霜磨砺,正如傲雪寒梅一样风韵正浓。两人凑在一处实在是一对璧人。
张大雍拉着妻子的手:“一眨眼你我成亲已有四五载了,未曾料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把妻子的手放在自己的鬓角上:“为夫是否有了白发?”郗道茂仔细地看了一阵,丈夫的鬓角确实因为岁月而染上了些许霜华,声音不觉有几分哑然哽咽,却只道:“还好。”刚成亲时两人均未料到会有今日般亲密,只觉得时间如此难捱,可如今岁月弹指匆匆而过,如胶似漆,却开始担心所剩时日不多。
张大雍把郗道茂搂进怀里:“我那时是个蠢货!我说过既然你与子敬做了七年夫妻,那么我俩怎么也要捱过七年!可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我祈求上天能让我长命百岁,让你也长命百岁,我俩能有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时间在一起。”郗道茂把脸埋进他怀里:“我比你小,我愿陪你到生命终点,你走了我一日也不愿独活!”张大雍双臂微微用力:“休得瞎说!”
没有比相互表白情意更引动□□的了,张大雍粗糙的手掌拂去她的泪水,每一滴都是他的罪。自然而然的,他们的双唇触碰到一起,又自然而然地加深。他们走进卧房,往床上一倒,事到临头,郗道茂朦朦胧胧又有了理智:“我还在喝药!”张大雍先是一愣,随后发出爽朗地大笑。向雨田给郗道茂开了几副来清理体内余毒,见效颇好,唯有一点让张大雍不太舒心的是,向雨田再三嘱咐,在服药期间最好不要行房事。
张大雍自然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伙儿了,他反过来安抚妻子,拉着她躺在身边。他双臂枕在脑后,开始回忆:“成亲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其实依照那日二人相亲的糟糕情形,张大雍应该趁早歇了心思,便是真心想要,也须得三五年软磨硬泡才行。之所以能够如此速发,全是仰仗郗愔之助力。那年春寒料峭之时,郗愔突发疾病,虽然是抢救了回来,但自觉病体沉疴,将不久于人世,不想再因要守孝而再耽误侄女几年,于是强硬地几乎以死相逼地劝郗道茂嫁人:“葳葳啊,伯父时日已然无多,你这样叫我到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你父母啊!”郗融夫妇也来劝她:“妹妹,算我们夫妻俩求你,不要让你伯父走得不安心。”
郗道茂消极抵抗多日终于松口答应。至于人选,郗愔敢打包票:“西平公的人品我是绝对信得过的,而且他与我高平郗氏牵连已深,伯父预留了后手,就是伯父走后也能保你一世安稳。”但也劝她:“婚姻看中经营,你们虽非情投意合在一起,但若能相互扶持,亦是一段好姻缘。”只是初时郗道茂并未放在心上。
至于张大雍那里,郗愔只消去信一封:“郗氏在江北的故义,西平公觉得可抵兵马多少?”这实在是张大雍无法抵御的诱惑!他创业之初颇为艰难,尤其是意欲收复王恭之乱后一盘散沙的江北北府兵而不得,而郗氏与北府兵渊源颇深,郗鉴在渡江前是江北最大的几支流民帅之一,便是日后北府兵的雏形。后来郗鉴继承北府兵,却被长子郗超阴了一手,北府兵统帅权从此流转于桓温,谢玄,王恭之手,王恭死后便群龙无首。但毋庸置疑,郗氏对北府兵依旧有极强的影响力,若是能做郗氏的女婿,张大雍可省数年之功。张大雍领略到当初光武帝的无奈,却对娶郗道茂心甘情愿——他可没有什么初恋,而且他想要她想要的紧,不如趁早把人给娶了,再徐徐图之,遂满口答应。
双方一拍即合,开春天气温暖后,张大雍就把最后一点点家底当作聘礼送至京口的郗府。郗融的妻子陪郗道茂看张大雍送来的聘礼,不免咋舌:“西平公可这是把家底都压上了,首饰一看便是新打的,黄金也由稍次点的赤金代替,但哪有人把房屋地契都压上的?”郗道茂遭遇人生大变后未免有些敏感,这话在她听来不免刺耳,居然不由自主地为其辩护起来:“他创业艰辛,能拿出这些已经是极限了,我很感激,何况我带过去的嫁妆断然不会让他失望便是了。”二嫂因此笑话她:“成了,你这还没过门呢,就为他说话了!”
到底是第二次嫁人了,郗道茂对此全无期待,嫁衣她心情好了就绣上一绣,其余的通通假以绣娘之手。王献之听闻她要再嫁自然是反应强烈,修书一封前来,被她看也不看便扔进火盆中,随后到底是心气难平,她修书一封给司马道福,让她看好新丈夫,别再被她人抢了去。让她颇为意外的一点是,张大雍居然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渡江,邀请她单独交谈。按道理婚前男女理应避免交流,但郗道茂自诩嫁过一次人,没有诸多忌讳,略微思考便同意。
二人前往北固山踏青,张大雍换上春衫,显得越发的英俊,他骑马,她乘车,一路上郗道茂频频撩起车帘去看他,只觉他生得英俊,以后便是一句话不说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