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胭儿就那般静静的看着,没有移动,亦没有说话。
北冥滟几次都欲抬起腿,可偏偏足下如灌了千斤重,她勉强扶住墙壁,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
玉胭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清楚这孩子是谁,可她看得出来,北冥滟那满面的愧疚和悔恨。玉胭儿上前,微微撑住北冥滟的身子,将她带到角落处。
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过来,那孩子原本抱膝而坐的姿势,转为跪地,仰着小脸笑的明媚,如同一个纯洁无瑕的琉璃人儿,让人不忍触碰。
北冥滟颤抖着手,逐渐抚上了男孩的面庞,男孩原本无焦距的瞳仁,忽然十分准确的找到了北冥滟的方向。他亦抬起手按在那只抚摸着自己脸颊的大手上,唇角勾起,轻声道:“恭儿……知道,姐……姐……会……来接……我。”
那一字一句的音节,配合着略微嘶哑的童音,认真而又坚定。
想来这孩子应当许久都没有说过话了吧。玉胭儿心想。
北冥滟一瞬间眼神极尽温柔,手指轻抚那瓷器一般光滑的面庞,泪纵然还在滑落,却轻笑着道:“嗯。姐姐说过会来接恭儿,就一定会。姐姐来晚了。”
说罢便直接屈身抱住了那小小的一团。
可那男孩却是身体一个紧绷,欲挣扎着挣脱北冥滟的怀抱,神色慌乱的道:“不……恭儿……脏。”
北冥滟一抖,然后轻拍着恭儿的后背缓声道:“谁说恭儿脏,恭儿是这世间最美、最干净的存在。”
恭儿闻言像一个正常孩子被夸赞以后一般,开心的笑了。
“姐姐……恭儿……困。”
北冥滟将恭儿抱起来,阖上他的眼睛道:“那恭儿在姐姐怀里睡吧,姐姐再也不会离开恭儿了。”
恭儿心满意足的勾着嘴角就进入了梦乡。
玉胭儿扭头看向北冥滟,北冥滟传音入密的道:“你先将这密室内你需要的东西带走,然后去我的院子里坐坐吧。”
玉胭儿淡淡的点了点头,根本就不挑拣,直接袖袍一挥,将密室内架子上的所有东西悉数收到了空间里。
北冥滟丝毫没有舍不得,抱着恭儿转身就出了密室。玉胭儿也就知晓了,北冥滟此番来鬼老和药老的院子,为的就是带走这个孩子。
天刹宫怜霞院。
北冥滟亲自给恭儿净了身换了衣服后,轻轻的将恭儿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如此折腾这孩子也没有醒过来,嘴角一直挂着甜美的笑容。由此可见,他应该许久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觉了。
玉胭儿走上前来,探了探这孩子的脉搏,眼中的神色沉了沉。
北冥滟轻声道:“出去说吧。”
走至外厅,所有的侍女和护卫都已经安睡,只有微弱的烛光氤氲,照亮那一方天地。
北冥滟坐下后,看着玉胭儿道:“他的身体如何?”
玉胭儿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他就是你安排在鬼老和药老身边的眼线吧。”那语气仔细听来,有些阴沉和些微的不赞同。
北冥滟如此七窍玲珑心,哪能听不出玉胭儿语气的变化。于是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恭儿是父亲一次酒后与侍女产下的孩子。出生之时便先天不足,身子孱弱,还偏生生了一副女孩相。后来竟然被药老查出他是千年难遇的蛊童之身,极为不详。父亲大怒,便下令欲将那侍女和恭儿处死。我偶然知晓了此事后,心中不忍,便让身边的暗卫将恭儿救了下来,秘密养在身边。”
玉胭儿抿了抿唇。蛊童之身她曾经听鹤老提到过,说是这类人不但身材矮小长不大,如同侏儒,而且无法修炼。因为这类人天生经脉细小,无法承受灵气。可正因如此,他们的身体就是一个天然的干净的鼎炉,是孕育蛊虫,试药的最好容器。所以被称为蛊童。
北冥滟继续道:“可纸终究保不住火,北冥仓知晓了此事。本来他欲将此事告诉父亲,但鬼老却看重了恭儿的蛊童之身,遂提出条件,让我将恭儿交给他试药,并保证不伤恭儿的性命。
我那时还处于被两面夹击的窘境,既不敢忤逆父亲,又敌不过北冥仓,进退两难。那时候恭儿已经五岁,身体虽然弱,但极其聪慧,也十分依赖我。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此事,主动来找我,告诉我他愿意去鬼老那里。
我知他不愿意让我为难,可我不忍心啊!试药,那即便不死,也定然会毁了他的身体。可他却眼神晶亮的告诉我,他的命是我的,谁也夺不走,还说,他相信,总有一日,我会接他回来。回到我身边。
第二日醒来,恭儿就不见了。他自己去了鬼老的院子。”
“那他如今几岁?”
“十岁。”
玉胭儿抿了抿唇。五年,都被人用来试药,却依旧能保持本心,当真不易。想也知道给鬼老和药老两个人试药的,能有什么好日子。无非是鬼老制毒让这孩子服下,然后再由药老解。二人恐怕也只把恭儿当作是消遣时候的实验品,哪里当过人看待。
玉胭儿本好奇,恭儿是如何给北冥滟传递消息的,后思索了一番觉得还是不要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了的好。
“恭儿的身体如今已经与常人不同了。你从他的发色和眸色就能看出来。应当是常年累积在体内的药物残渣所致。失明恐怕也是因为如此。说他是个药人,倒不如说是个毒人。一般的毒物现在已经拿他无用,他本身的血液足矣沾染致命,你日后多加注意。”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