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历时九天,餐风露宿,终赶至新民。
新民紧临长城,快马仅需一日便可进抵盛京。
只是现在长山小城驻扎了数万明军,阻拦了后金大军的行程。
皇太极在新民城内召见了范文程。
范文程焦急异常,明军昼夜攻城,盛京朝不保夕。他的家眷子女俱在城中,让他如何不急。
皇太极神色平静道:“眼下局势,先生有何教我?”
范文程道:“大汗,长山小城大可不必理会,大军只需要绕道入关即可。”
皇太极虽然登基称帝,但时常以大汗自居,平日里范文程称其为皇上,而在战时往往称之为大汗。有不忘本的意思在里面。
皇太极凝神道:“绕道?恩,何处绕道?”
范文程想了想道:“可全军绕道辽兵塔,大军进抵盛京后,盛京之围自解。”
皇太极苦笑道:“这样不但不能解了盛京之围,还会使盛京再次陷入围困之中。”
范文程不解询问:“为何?”
范文程也是关心则乱,他在战略上也饱有谋略,当年萨尔浒战役后金军“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战略就是他提出,并取得辉煌战果。
皇太极解释道:“将围攻盛京的明军驱散不难,但长山和盛京相距不远,他们可撤回长山,明军损失不会太大……”
范文程明白了。
长山地处长城,林丹汗可以从长城以西给予明军足够的补给。那明朝和后金将在长山和盛京间形成成长期对峙的态势。
林丹汗若再从西北插上一脚,那时后金就要两线作战了。
不,应该说后金已经两线作战了,朝鲜和皮岛的毛文龙组成了联军正对辽东沿海攻掠,已经将盖州以南的东沟、庄河、复州、金州、旅顺等二十六城袭破。辽东半壁尽归明矣!
表面上看毛文龙和朝鲜的联军战功卓著,实际上他们全是无胆之徒。
辽阳一旦明军被攻破,后金在辽东沿海的城池其实就已经失守,他们所谓的攻占,只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
这使他明白从辽东南部沿海登陆的明军不是毛文龙的部队,而是明朝的另一支部队,毛文龙怎会有如此众多的部队支持他两线作战。
从军报上来看,这支部队的装备和攻击风格大异于明朝的其他部队,可能就是先前探子回报的明朝新军。
对于新军,皇太极的评价是:“闭门造车。”
对皇太极而言,军队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
没想到这支被人轻视的部队,竟有如此威势。
若不能将围攻盛京的明军驱走,而是双方陷入相持,那后金就只能把都城迁回赫图阿拉(建州)。这样的话,努尔哈赤几十年来的心血就基本白费了。皇太极还能不能坐稳皇位,当成疑问。
后金的政权形式与明朝不同,讲究有能者居之,若皇太极遭遇大败,皇位也将受到其他贝勒地挑战。
在皇太极回军盛京的这九日里,凭我的军势和武器足够我将盛京攻下。
我之所以没这么做,是怕皇太极在恼羞成怒下直接挥军南下,掠夺中原。
若要如此,不管是我将他困死在大明境内,还是被其抢掠一番突出重围,都将对我大大不利。
前者可让林丹汗北面独雄,后者会使我威信大失。
而北方数省的民生糜烂则不论胜败都将成为定局,后金骑兵的破坏力端是惊人已极。
我步入长山长城之上,巡视守备。
城上各种防守器械和防御设施慢慢展现在了我的面前,“导游”袁崇焕一一为我做了详尽地介绍。
城上及城边存有大量的水和沙石,用作对付敌人的火攻又或城墙塌陷时的修补,还有火灶、大锅等,可浇灌爬城而上的敌军。
袁崇焕摩挲着城墙,满怀深情道:“守城之要,除备好防御措施,兵精粮足外,还要有颗坚守之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我点头道:“袁督军无愧于大明第一能守、善守之将,深明内外兼顾之道。”
他这番话有点物质和精神辨证统一的意思,很难得了。明朝士人的思想还是很活跃的,不像清朝学者形容的那么不堪,清朝统治中华的近三百年间,实在是把明朝贬低的太狠了。
袁崇焕谦虚道:“与黄总兵相较,末将便如皓月下的辰星,仅能作陪衬耳!”我的身份在军中是保密的所以袁崇焕还是称呼我为黄总兵。
……
好嘛!我们俩在这互相吹捧上了。
我志得意满地询问道:“若皇太极倾力来攻,长山可守几日?”
袁崇焕拈了拈下颌的细须道:“一月间。”
我吃惊道:“为何如此之短?”
袁崇焕道:“若皇太极倾力来攻,必分兵绕道长城,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那时则我军粮道必断,且长山城小防御不足,一月便为极限。”
我深吸一口长气,道:“若将围攻盛京的辽兵撤回,可守几月。”
袁崇焕道:“二十天。”
我更为吃惊道:“啊!为何?”
袁崇焕道:“长山城小兵多无益,若撤回外兵徒添损耗,二十天已是万难。”
原来局势已经坏到如此地步,若皇太极现在就来个前后夹击,我乐子就大了。
我军现在有两条补给线,分别在长城之西和长城之东。
皇太极驻扎的新民城位于长城之西,所以长城之西的补给线现在已经完全断绝,如果他再派兵绕道东来,那么长城之东的补给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