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程岐由侍卫引着进了正院,脚踏的竟不是冷地,而是木制的地板,且隔着云履和足衣都能感到那源源不断上涌的热意。
这里面要比外面看上去更加精雕细琢,云亭石桥,碧湖飞檐,正对着的木楼里不时传来些欢声笑语,看来人都在里面,没出来瞎晃荡。
侍卫不能往里进,这时左边走来一位老妇,程岐凭原主记忆认出来,原是负责训导她们的云姑姑,便道:“云姑姑,有劳你了。”
云姑姑是个冷面热心的人,只点了下头:“姑娘客气。”
她识趣儿的没有提上个月发生的事情,只带着程岐进了木楼,当那花纹百雕的木门被打开,扑面便是各种沁人心脾的香味,有鲛纱如水般拂面。
乍一进去,还以为是进了盘丝洞,估计这里面姑娘的战斗力,不比蜘蛛精差。
“各位姑娘,岐姑娘回来了。”
云姑姑言毕,没有再交代什么,只合门离开了。
而程岐站在原地,好奇的打量着这里。
这座木楼只是入寝用,朱雀楼里的待选秀女少说也得百名,一人一个屋子也实在是不现实,更何况太后曾强调入宫要戒娇,所以她们不得带婢子伺候。
这屋里的样子倒是像上学时的寝室般,一张锦床紧邻一张,中间以昂贵的水晶帘隔开,端的是名闺风范,遂秀屏插花,精巧细腻的惹眼。
而自她进来后,那些官商小姐便盯着她看,三五成群的嬉笑着,程岐知道,大家在教习姑姑面前端着,私下还是颇为自在的,毕竟都是刚出十的孩子。
最小的还没断奶呢。
“哎呦喂,这不是程岐吗?病好了?”
左边一张锦床上的女孩儿讥讽开口道,惹得周围人掩嘴轻笑。
“有没有给我们带好东西啊?”
“什么好东西?死耗子吗?”
众人笑的更欢了,各个花枝乱颤的。
程岐皱眉,按道理她不该这样忍着,但不知为什么,一进朱雀楼,她就本能的惧怕惶恐,是由内而外的,看来原主自三岁养在这里,有着不少痛苦的回忆。
“程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挡到我们大家的光了。”
一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儿走过来,伸出那染了丹蔻的手指,二话不说就要推在她的肩膀上,却被程岐一把攥住。
这么一个动作,倒是让屋内的气氛一瞬剑拔弩张起来。
“程岐?你敢拦我?”
那女孩儿十分不快的说道。
程岐很不舒服这里随时就能撕逼的氛围,冷冷的松开了手,环视周遭,却不知道自己该住哪儿,正准备出去找云姑姑,忽听身后有人轻唤道:“阿岫?”
程岐转身,瞧见不远处的楼梯上下来一个女孩儿,十一二的模样,梳着简单的垂练髻,穿一身碧色的窄袖双叠襦裙,清秀可爱,就是有些拘谨。
程岐记得她,是原主在朱雀楼唯一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另一个性格维诺的人,她是锡平最大的烧瓷坊——珍窑坊老板的千金,马祯,马幼卿。
“幼卿?”
她试着轻唤,马祯果然腼腆轻笑,看了一眼周围的豺狼虎豹,走过去拉着程岐顺楼梯上了二楼,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
只是这两人才上楼,那屋门便又被人推开,轰隆一声,气态昂扬的走进来两人,先前的女孩儿十五六岁,穿一身紫色襦裙,发髻高而繁琐,额间点着花钿,看上去十分不好相处,正是锡平刺史的侄女韩岄。
按年纪来说,韩岄不该留在朱雀楼,但大昌重官轻商,她这么好的出身,自然会宽绰些规矩,但也不能太过。
若明年开春再不能入选,韩岄便真的没机会入宫了。
而她身后那个绿衣女孩,则是万氏票号的掌上千金万菁菁,这万家一直被程家顶着生意,遂万菁菁和韩岄走得近,各处巴结着。
一见到韩岄走进来,屋内的一众女孩儿立刻转变了态度,一口一个岄姐姐叫的别提有多亲热,方才被程岐抓住手的那个立刻道:“岄姐姐,那个程岐刚刚回来了,这会儿在楼上呢,你……不去看看她?”
她脸上全是幸灾乐祸,其余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朱雀楼无趣儿,但看韩岄欺负程岐,那可是她们的心头好。
韩岄本来冷冰冰的,可一听说程岐回来了,眼睛微亮,慢条斯理道:“既如此,菁菁啊,你把大家没洗的足衣和帕子收一下,咱们上楼去。”
万菁菁忙点头道:“好。”随即得意轻笑,“这都一个多月没见了,听说程岐还添了不少毛病呢,有功夫扒人家裤子,还不如给咱们浣洗浣洗呢。”
众人嬉笑着,千姿百态的。
而另一边,上了二楼后,马祯拉着程岐坐到最里面的锦床上,关切道:“阿岫啊,你没事了吧?我听人说你着了邪祟?”
程岐轻轻点头:“没事,都好了。”
马祯听着,眼眶微红:“没事就好,这一个月听说你着了脏东西在身上,还受了伤,可是急死我了。”轻轻拭泪,“不管怎么说,人回来了就好。”
程岐点头,再要开口,忽听楼梯口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再然后周遭响起不安的议论声音,她皱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倒是马祯忽然攥紧她的手,有些害怕。
程岐没等问,锦床旁的水晶帘便被人撩开,入目是韩岄的脸。
不知为何,程岐心头一紧,浑然透冷。
在对视到韩岄的眼睛时,无数记忆疯狂涌出,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