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梁城后,很快就是闵阳关,但因为香料经不起折腾,所以商队到了傍晚才将至那里,又怕夜里下雨,一行人便歇在了大同客栈。
同兴镖局的那些镖师和趟子手们为了明日赶路,早早就去二楼的客房歇了,程衍在一楼大堂还想请他们吃饭来着,但却被谭白拦住了。
他叫伙计上些可口小菜,又要了壶热酒,淡淡道:“他们从来都吃自己带的东西,方便安全,不怕被人下毒。”
程衍轻抿一口那烈酒,只觉得连天赶路的疲惫都消了,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未动:“这么谨慎吗?”
谭白轻笑:“谨慎些是好事,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必定会湿脚,更何况是他们这些经验老道的镖师,咱们可有的学呢。”
程衍轻应,又抬头看了看那二楼的客房位置,那素来泪蒙蒙的双眸竟罕见的清晰起来,从中流露而出的,却是平静和了然。
“是啊,常在河边走必定会湿脚。”
程衍转回头来,又眸光深邃的说道:“可我还听过两句。”停了停,意味深长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却反蚀把米。”
谭白一愣,不知如何继续搭话,好在伙计这时上了饭菜,讨了些碎赏又去忙活别的,也瞬间化解了尴尬。
谭白不爱荤腥,瞧着对面大口吃肉的程衍,愧疚轻笑:“若不是为了照顾我的体力,咱们今晚兴许能赶到闵阳关的。”
程衍可是饿了,吃的不亦乐乎,闻言摇头:“无妨。”
谭白在马上颠簸了一天,累的是食之无味,只看着他吃。
程衍皱眉道:“明玉你这不行啊,本来体力就不好,今晚若再不好好吃饭,明日更有的受,赶紧好好吃饭。”
谭白无奈:“我真吃不下。”
程衍故意憋笑道:“你给我吃,我这是以少爷身份命令你吃。”
谭白哑然失笑,只得拿起筷子来吃几口,两人有说有笑,很快一顿饭便光了碟子,将最后两杯酒喝完,各自回房睡了。
合上客房的门,程衍却没有脱衣上床,他走去窗前看了看,客栈外面除去飘扬的幡子和两个大红灯笼,的确空无一人了。
只是那几车香料,却没安置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也没派几个镖师去轮流守夜。
程衍关上轩窗扇,低冷道:“真是可笑。”
他吹了桌上的蜡烛,合衣躺在床上,双眼则盯着房顶,从怀里掏出一个西洋贩来的金色怀表,放在耳边,随即一言不发。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黑幕的星子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畔传来咔哒一声脆响,程衍微眯的双眼猛地睁开,他起身点了蜡烛,推开客房的门,向右转头。
二楼的走廊上,隔壁的客房门也开了。
他和此行的镖师头子,名为董猛的正好对视,那人波澜不惊,一边往楼梯处走,一边冷淡道:“宗玉少爷怎么还不睡?”
程衍倚着那木栏杆,轻笑道:“半夜肚子饿了,叫伙计送点儿吃的上来。”停了停,“董师傅这是去哪儿啊?”
董猛已经下去楼梯,遂声音较远:“去放个水,顺便看看货。”
“辛苦师傅了。”
程衍说完,转身回去客房。
而董猛撒了尿回来,正瞧见睡眼惺忪的伙计端着饭菜进去程衍的那间屋子,他看了几秒,这才皱着眉头进去了隔壁。
同屋的董五也没睡,抱臂在窗前:“那小子还醒着呢?”
董猛合门点头:“是,说是又饿了。”
董五不耐烦的站直身子:“这次三哥没跟来,他上次不是说那小子会功夫吗,还徒手就把他扔下琅桥了,这怎么……真他娘的饭桶一个,晚上还要吃几顿才行。”
董猛坐下,耳朵竖的老高,用力的握住刚刚倒好的一杯热茶,也不嫌烫手,低冷道:“老三当时失手,这次不来也是为了避嫌,免得程衍把他认出来,不过咱们也不差这一会儿。”
董五也露出一抹深深的笑:“行,让他做个饱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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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董猛手里的那杯热茶凉透了,他才不疾不徐的问道:“那小子屋里的灯熄了吗?”
董五从这边的窗子探身出去,点头道:“熄了。”
说罢,转身就要出去。
董猛却将他拦住,董五不快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弟弟我去拧断了他的脖子,咱们就能回去跟二老爷复命了。”
“别急。”
董猛贴着那边的墙,确定了程衍的呼吸声后,这才道:“老三不是说了吗,那小子会点儿功夫,能把他从琅桥扔下去,肯定也有底子。”
董五丝毫不在意:“三哥那是一时疏忽,这小子不就是力气大了点儿吗。”拍了拍胸口,“弟弟杀他,依旧是手到擒来的事。”
“不行。”
董猛严肃道:“大哥去,你在这里呆着,顺便去看一眼谭白,还不清楚他爹有没有把事告诉他呢,别惊动了。”
董五拧不过,只得照做。
而董猛出去走廊,至程衍的客房门前,附耳仔细的听了听,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虽有月光为照,但屋里依旧快要伸手不见五指,董猛瞧着床上棉被里的那人,过去伸手缓缓掀开,却是赫然一震!
不是程衍!
是那个客栈伙计!
此刻被五花大绑在床上,见到董猛后开始呜呜挣扎。
“啊!!!”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传来董五惨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