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一口气吃了大半碗烤鸭凉面,看那凉粉装在白瓷碗里,越发衬得米面细腻,卤汁淋漓,瓷是配了凉粉这重味风味菜的,不甚细腻,瓷胚周身透出一股敦厚扎实出来。
胤禛吃了几口,只觉得额头上痛痛快快地发了一场大汗,热手巾卷儿足足用了三块,端着银盘子接毛巾的小太监走马灯似地进进出出跑了几个来回。苏培盛和李梦都怕他吃坏了肚子,好说歹说地终于给劝停了筷子。小膳房那边却又送上来一盘松江来的四腮鲈鱼,足足有成人半臂长,盘边点缀着碧绿脆嫩的韭菜摆成的花儿,豆酱炖的鱼,鲜香扑鼻。
古人常爱赞鲈鱼之味至鲜至美,有赞扬“秋风且食鲈鱼美\",“西风斜日鲈鱼香”,“白酒醇酽鲈鱼鲜”的,这鲜美鱼肉再加上摆盘边上的冷荤卤菜,直熬得皮儿都透出一股醉人的蜜色,一端上来,诱人的香味儿合着蒸汽直窜上了房梁。
胤禛生性节制,肚子里本就有了七分饱,见这鲈鱼上来也拿着筷子,只当是尝个鲜。他挑起了半个巴掌大小的鱼皮,那鱼肉外面看着温吞,内里芯子却是滚烫,辣酱渗了进去,兼之有花椒、麻椒的香气,几筷子下去,舌头都被麻没了知觉。
这边在用膳,那边翡翠带着小丫头们在给主子准备洗浴的热水,足足四大木桶。
天热,若是木桶里的水也太热,看着则就闹心。翡翠带着下面的小丫头用玉制水瓢一勺勺地加了冷水,她专心调试着李梦那一桶,准备的那两只木桶已经不怎么冒热气,那小丫头还在傻头傻脑地没个知觉,向里面加着热水。
翡翠只觉得脑子里的血液呼地一下便涌了上来。她站起来,来不及擦干手上的水,上去照着小丫头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子:“说了多少遍了,虽然是加凉水,可千万还要保持住水面的热气!若是连热气都不冒了,这水就太凉了!”,她越想越气,恨恨道:“主子和四阿哥身体金贵,回头若是着了凉,这一院子的人都得跟着你遭殃!”。
她越想越气,狠狠拧着那小丫头的耳朵将她一把拽了起来,咬牙道:“让你们盯着热气!盯着热气!”,那小丫头的耳朵被她拽得通红,连眼泪都出来了,自知理亏,也不敢吭一声。
热水里除了放了李梦惯常爱用的花瓣以外,另加了金银花、竹子、茶叶在玉石罐里捣出的汁液,另有一些抗暑气,防生痱的药方在其中,清凉沁骨,被水汽一蒸腾,透出一股凛冽的冷香。
古人常说,药香最雅。只因药料烹熬之时,需得沉心,静气,凝神,精煎细制,煎药极易又极难,为使药性得到最佳的发挥,用具、火候、服法均有很多讲究。如此下来,就很有些修炼心性的意味了,毕竟药、香同源。
李梦和四阿哥洗浴过了,两个人清清凉凉地坐在堂屋正中,四阿哥见她鬓发微湿,滴滴答答地还贴在脸蛋上,忽然童心大起,便拿起那一筐子卷发器就要帮李梦上卷儿。
被四阿哥抢了差事的翡翠带着小丫头们将木桶抬出去,屋里只留了胤禛和李梦两个人。
胤禛人聪敏,学什么都快,那卷发器对他而言,虽是新鲜物事,但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便帮李梦卷了满头的卷儿。大男人毕竟手下不知轻重,有几束卷得有些紧了,李梦的头皮被他拽得生疼,看他一脸认真,又舍不得扫他的兴,只能由着四阿哥帮自己慢慢将满头头发卷好。待到大功告成,他退后一步,想到西汉京兆尹张敞为自己爱妻画眉,自己则是为心爱之人卷头发,便嘴角含笑,颇有成就感地欣赏着李梦。清俊的面庞在烛光下分外显现出轮廓来。
李梦被他看得脸颊发烫,那热乎乎的感觉从脖子升腾上来,直到了耳朵根,她故意皱紧了眉头,做出小兽凶恶的表情,嗷嗷叫道:“不许看!再看咬你!”,说着用手捂住了脸。
只听见四阿哥低低笑道:“这府里,敢这么说话的也就你一个!”。
李梦从手指缝里望出去,见胤禛正眼神亮亮地看着自己,她立即将额头顽皮地贴了上去。
胤禛哈哈大笑,道:“爷倒像养了个女儿!”。
两个人头抵着头,仿佛两只相互较着劲儿的小牛,抵了半晌,胤禛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揪了一把李梦的鼻头,宠溺地道:“小疯子!”,李梦闹得厉害了,脸上显出红晕来,胤禛顺着她线条姣好的下巴往下看,便看见她衣领已经松了,露出一截细腻如脂的肌肤。
他不由得呼吸粗重了起来,捏住李梦丰润的肩头,向她脖子啃咬了过去。
结束的时候,月亮都已经落在了天边,只露出淡淡的轮廓痕迹,满天星子早已看不见,东方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是黑夜与白昼交汇的意思。
一夜过去,李梦的嗓子都有些嘶哑,值夜的婢女听着动静,估摸着两个人的时辰也该到了,进来扶着她去洗漱了。李梦回来的时候,一头扎在床上呼呼大睡。
实在是太累了。
连胤禛走的时候,摸着自己的腰,在耳朵边上笑眯眯地说了几句悄悄话,又不轻不重捏了自己几把,她都听不清,不记得,只沉坠入昏昏沉沉的黑暗中。
这一觉一直睡了一上午,李梦醒来的时候,翡翠正在让人备着午膳,见主子醒了,她蹑手蹑脚轻轻走过来,喜笑颜开:“格格,库房那边又送来赏赐了!”。
李梦愣了愣,道:“送了什么来?”,在欢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