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入夜,狂风烈烈,萧瑟万分。狼嚎虎啸仿佛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反正曹姽知道离自己不足百尺的地方就有两只,她在太阳未落山之前出去瞧了一眼,那两只大猫依偎在一起打闹。许是肚子有些饿,又做了两回那难以言说之事,公虎便离去觅食,及至落日也没有出现。
走了公虎还有母虎,不代表就值得冒险。曹姽把头缩回来,她肚子隐隐酸胀疼痛,只能庆幸初潮量小,换下来的秽物上只有几片指头大小的褐色血迹。她撕了自己一片中衣,想着再对付两日恐怕不难,只是深山老林之地,洗漱不便,她又不能学着那个男人大咧咧地跑到外面捧了雪直接洗脸揩手,只好略略就着不多的热水清理一番,就抱着肚子把自己藏进了草窝。
草窝上铺的褥子发黄,即使已经烘干,仍有一股难以散发干净的霉味。曹姽只好将头露在外面,瞪着黑洞洞的洞顶发呆,然后听见靴子踩在雪上的“嘎吱”声,阿揽也进来了。
他似乎对曹姽的快手快脚十分惊讶,因为她理所当然把草窝占为己有的态度,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又随手往火堆里补了木柴,让火烧得旺旺的,才贴着草窝一角坐下,占去有限的空间,又小心没有碰到曹姽脚边,扯过丁点被褥,盖在自己下腹和腿上。
“喂!”曹姽一下子拥着褥子坐起,这可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即使找个不通教化的野人来,他肯定也知道这叫同床盖被。
阿揽不过刚刚闭目养神,就被曹姽一声利喝打断,这声音在万里寂寥的深山里显得尤为刺耳,似乎有不知名的野鸟被惊扰,在大树的树干子上扑腾着翅膀。
忙活劳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歇口气,而那位同室而处的人显然是不想消停,阿揽实在没有精神应付,视若无睹地闭着眼睛,却恶声恶气道:“怎么了?”
看他一副浑然不觉,甚至故意装作不知的样子,曹姽恼羞成怒,使劲抓着褥子一扯,一下自己全占了,才义正言辞道:“你可以待在那儿,但是你不能盖褥子。”
动作一大,她腹部又是一阵抽疼,瞬间头晕目眩。
曹姽戒慎地看着阿揽慢慢张开的双眼,他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亟待爆发的脾气,但他很快找回了自制力,也许正因为看穿了这点,曹姽才一直表现得有恃无恐,半晌阿揽才沉声道:“褥子可以全归你,但你要负责守夜,如何?”
守夜?也就是在疲于奔命一天后,还要一夜不能合眼?曹姽觉得肚子更疼了,想想那种想睡不能睡的惨境连脸色都要发白,根本不敢一口应承下来。可是要她和这个虬髯大汉分享一条褥子,她也说服不了自己就这么屈服。想到自己为何会落到这个境地,结果还是因为二人结下的梁子,让她以为自己可以赢回一城,才生出这许多事来。
吃饱了肚子人就有力气想事,就这么一会儿曹姽已经胡思乱想了许多,脸上忽白忽红,明显被气坏了。阿揽越发懒得理会她,见她僵着,也不愿亏待自己,重又拉过褥子一角盖在自己腰腹上,自顾自闭上眼睛。
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终于彻底激怒了曹姽,曹姽这回下了全身的力气,一扯把整个褥子都扯得扬起。她还来不及得意,褥子已经掉在了火堆上,本就熊熊的火焰碰上棉花,一下子蹿得老高。
曹姽还来不及喊,身边人已经暴起,一把将褥子掀到一边去,解下身上宽大的袄子,盖在褥子引燃的地方,扑灭了作怪的火苗。
这番变故实在太快,还没等曹姽有所反应,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只剩下地上一条原本发黄发霉,如今还散发着焦糊味破了个大洞的褥子,曹姽咬着唇双肩抖动,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二人僵持一刻,阿揽将那褥子整个提起,拍了拍灰尘,兜头罩在了曹姽身上,盖出一个小山包。小山包不时就抖动两下,却不见人出来,时间慢慢流逝,里头偶尔会流泻出轻轻的抽泣声,一会儿小山包就像不断倾斜的沙堆,沿着树壁滑倒下来,最后里头的人睡了个四仰八叉,显见是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阿揽这才走上前去,怕曹姽闷死,他掀了那块不成样子的褥子。里头的人伏在草窝上,脸上还晕着两团激动的红,仿佛应和着火光明灭在跳动,长睫毛偶尔随梦境颤抖,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随之闪烁。
但她睡得明显不安稳,双手还紧紧揪着自己腹部的衣服,在梦里也紧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舒服。
阿揽轻叹:这还是个孩子。
他照旧轻轻拉过褥子一角,坐在曹姽脚边,和衣闭了眼。但他没有睡,曹姽指望不上,只好自己辛苦一些守夜。许是因为他身上热,过了一会儿一双冰冷的小脚就摸索着热源伸进了他的怀里。他僵硬了一下,又感触那脚实在冻得厉害,他隐约明白曹姽这女孩儿此时身子不易,最后只好一动不动,任她的双脚从自己身上取暖。
那脚倒也老实,晓得伸在他膝窝里暖和,乖巧得并不动弹。
火塘燃着,有人暖着,曹姽睡梦里渐渐沁出汗来,抬手甩了上半身的褥子,嘴里也喃喃自语,听不分明般地嘤咛数声。
阿揽打眼看过去,不由自主又是一僵。原来曹姽中衣撕去一片,再也系不紧,此时襟口已经大开。里头心衣因为翻滚歪斜开来,露出一大片粉润雪白的皮肤,因此她前胸上几个微微淤血的指印显得触目惊心,随着她呼吸起伏在那片微隆上昭示自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