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拓觉得胸前那片贴身藏的薄薄心衣突然如火般烧起来,像是要把他的心房烧穿一样,一旦踏入建业,身份的差距就几乎是永世不可逾越的障碍。她是君,自己是臣,建业那个鬼地方就是臣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照着出身家族连旮旯缝里都要研究个清楚,康拓心里的既是情火也是怒火,这一生如果没有特殊的机缘,这一夜就真的是最后一别。
“你说这话,该是明白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康拓的声音突然转冷,可他的眼睛却灼灼如焰,几乎吓到了曹姽,让她害怕自己被烫伤:“既是如此,留给我又如何?”
曹姽先时发现阿揽便是康拓,是怀着前世无法释怀的内疚之情,后来日夜相处,便发展成为不可名状的悸动。她虽出身高贵,却遗憾良多,譬如心中永远只有高尚目标的女帝,为了母亲可以舍弃自己的阿爷,还有已成家的兄长和骄纵任性的姐姐,她纵然姿容艳丽,等着做驸马的人无数,却只有康拓满足了自己的幻想,永远包容宽爱自己,永远不会因为曹姽的错误责备她,即使他教她道理,也能让曹姽感觉他的温情大于愤怒。
可这样一个人,自己明天起便见不到了。曹姽放弃成为帝王,此生一心一意守护母亲和兄长,那么她和他最后连君臣的名义都剩不下,那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剩下。
她捏着拳,声音嗫嚅着道:“是,再也不见!东西还我!”
康拓似乎因她的绝然一下子佝偻了背,丧失了所有力气,他黑沉的眼睛却仍然熠熠发亮,半晌才缓缓道:“就在我衣襟里头,我手动不了,你自己拿!”
你手不是好了?还有为什么要把姑娘家的贴身衣物藏在衣襟里头?曹姽实在没法开口问,气冲冲地就上前,也不顾男女之别,反正此刻或者以后都不会有旁人知道,便把手伸进了康拓微湿的衣襟里。
但是她的手方才伸进去就顿住了,因为手掌下的胸膛,实在太过炙热,而触摸到的心跳,却似乎又与自己的脉搏频率浑然相似,他们二人此刻,均都悸动非常。
曹姽就这么僵在当场,康拓等了等,似又忍了忍才说:“你到底拿不拿?”
嘴不饶人的德行又涌上来,曹姽便回道:“你一个大男人何必这样小气,我拿又怎样,不拿又怎样?难道还不兴你给我暖暖手吗?”
康拓讥讽了她一句:“怎样,你方才冷了我的心,现在又要拿我暖手?”
“我不要了,都不要了!”曹姽气急,终是什么都不顾就要离开,抽开手就要往外走,一边还道:“我阿爷要来找我了,你不要在纠缠这些细枝末节,要是被他发现我在你这里,他还不打断你浑身的骨头。”
“我任他打断浑身的骨头也不是不可以,且要看值不值得!”康拓不让她走,抓住了她的手腕。
曹姽看着他眼里的坚定,这才害怕慌张起来,眼见着康拓的脸朝她压下来,她心慌手抖,酒壶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这时慕容傀的大吼传来:“观音奴!观音奴,你跑到哪里去了?!”
曹姽一把推开康拓跑了出去,她心虚异常,怕慕容傀看出端倪来,只好主动去找慕容傀先发制人:“阿爷,你老实说,你特地跑出建业来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不是呢?曹姽歪打正着,慕容傀近日被曹婳的魔音穿耳和整日啼哭弄得脑袋如斗大,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避避,就是女帝也拦不住他。
当下他被揭穿了心事,结结巴巴道:“能有什么事?!你想多了!”
曹姽虽狐疑,奈何慕容傀不肯说实话,软硬兼施也没用,曹姽一急,倒去了一些临别的离愁。
直到第二日她心心念念地都是回台城,一直到大司马门在她身后关上,她才恍惚觉得她与康拓,似乎是一切的退路就都不剩了。然而城内已经准备了欢迎她归来的家宴,知道她离开建业的人少之又少,北汉太子刘熙在这里逗留一月多,至今还在虎视眈眈,对于曹姽而言,她只能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至亲的家人当中去。
女帝没变,依然端坐着高高在上;慕容傀昨日已经见到了曹姽,因此倒也没有失态,不过是多喝了几口酒;曹修却是坐享齐人之福,曹姽本还想着为他和王神爱努力一把,他却已经纳了宇文燕做太子良娣。
良娣虽是妾室,但因为曹家人口稀少,因此为了热闹及和小姑子见见面,这次也让宇文燕列席。只是那宇文燕是鲜卑女子,长得美艳可人,却爱笑爱闹,行止之间不太有章法,眼睛也不自律,老是滴溜溜地在人面上打转,但挡不住太子喜欢,众人都不好说什么。
意外的是曹婳少见的一言不发,妆容也惨淡,与她平日的趾高气扬、千娇百媚的品位极不相符,曹姽想着二人同住一宫,可以晚间再问,不想曹婳却主动来向自己敬酒。
曹姽才端起酒杯,却被曹婳泼了一脸的酒水,她震惊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好在一旁的宇文燕反应快,架住了曹婳意图挥掌的手,曹婳尤不甘心,大声叫道:“我被观音奴害得这样惨,你们竟还不准我讨回公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搓人治病的方法是源自很久以前看的《屋顶上的轻骑兵》,朱丽叶·比诺什在片子结尾发病后,男主从半夜一路搓到天亮……oz……
昨晚睡下之后eview了一遍设定情节,发现后面可能一路开虐,大家坐稳……